「斛律大人,多謝搭救,只是,」翠容咬了咬嘴唇,穩了穩自己的心緒,指了指那個倒地的刺客,「不知何人想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
斛律光跳下馬來,在那男子身上摸索了一陣,從他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仔細一看,不由臉色微微一變。
「大人,可知此人是何人?」翠容見他變了臉色,更是疑惑。
「夫人,這樣東西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什麼?」翠容心裏一驚,「大人可還記得在哪裏見過?」
斛律光的臉色凝重,「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我肯定我一定見過。」
翠容只覺一陣心驚膽戰,此時此刻,究竟什麼人會來追殺她呢?是受了誰的指使嗎?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迫不及待的要置她們於死地?
看來,她並沒有領會錯崔季舒的意思……
「夫人做的沒錯,現在離開這裏是最好的選擇。」斛律光翻身躍上了馬車,「為防萬一,就讓我相送一程吧。」
「斛律大人……多謝……」翠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擁著孝‧,現在她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做,什麼也不想追究,只希望帶著女兒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從此隱姓埋名,再不過問高家的事——
雨,繼續下著。
城西的一座府邸內。
面無表情的男子面前,正跪著兩個低垂著頭,瑟瑟發抖的侍衛。」大人,我,我們前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人了。「其中一個壯起膽子說道。
「之後我們立刻派人朝城外追趕,但只在半路上發現了一具屍體。」另一個也戰戰兢兢的接了一句。
「屍體?」男子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聲音平靜,「為何不繼續追趕?「」屬下追趕了不少路,但是不見她們蹤跡,屬下怕大人等得著急,所以前來相報。」兩人見男子面色平和,不由怯色稍退。
男子忽然微微笑了起來,「來人,上兩壺茶。」
兩人望著端上來的兩壺茶面面相覷,不知主人是何用意。
「喝下去吧。」男子和顏悅色的說道-
兩人伸手去拿,只覺得極為燙手,頓時臉色發白,這樣滾燙的茶水,如何能喝下去。
「還不喝?」男子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黯然,心知今日凶多吉少,只得提起茶壺,一咬牙,往嘴裏灌了下去,頓時,響起了幾聲淒厲的慘叫聲,接著就悄無聲息了。
「既然這麼沒用,以後就永遠不用說話了。」男子若無其事的瞥了他們一眼,又轉向旁邊的一位年輕的綠衫男子,「崔修,你繼續去追查她們母子的下落。」
崔修領命而出,茶杯撲的一聲被捏碎,男子並未在意指間流出的鮮血,反而捏得更緊,讓碎片劃得更深,口中幽幽吐出了兩個字:「翠容……」
第五章 長安城
西魏的都城長安此時正浸潤在綿綿春雨之中,天空中的雨絲如一根根絲線,細密又透明。雨絲打落在石板路上,碰撞出細微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雨水浸泡過的清新味道.
位於城南的一座普通民居內,桃花開得正好,細密的雨絲順著一枝伸進窗內的桃花悄然滴落,恰好濺在了倚桌而睡的男孩臉上。
穿著綠色衫子的男孩睡得香甜,唇邊還露出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笑容,純淨、清新得像春天新抽芽的嫩葉一樣令人流連。
「長恭,寫完了沒有?」翠容走進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不覺笑了笑,這孩子,只要每次讓她學寫字,她一定寫著寫著就去見周公了。
已經三年了。
長恭,這是到了長安後,她給女兒新取的名字。靠著以前的積蓄,日子雖然比之前清苦些,但母女兩人倒也自得其樂。
她也聽人說了,兩年前,高洋上台後不久就逼孝靜帝禪位,自己當上了皇帝,改國號為——齊,還追封了自己的哥哥高澄為文襄皇帝。就像崔季舒說得那樣,鄴城已經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