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並沒有留意到和士開複雜的神色,而是心緒不寧的執起了一顆黑子,若有所思地抬起頭……
窗外涼月東升,薄雲散然。
那翼州的月亮,是否也像鄴城一樣清冷而明朗呢?
第五章 露餡
翼州,長恭的營帳內。
恒迦望著綻放在長恭肩部那殷紅的血色,忽然感覺有一抹刺骨的寒意從心底繚繞而起,有一種說不清的疼痛開始在他的骨血裏默默作祟。
只是,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連他也難以相信,自己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保持超乎尋常的冷靜,迅速地在心裏將事情分析了一遍。雖然長恭是被刺中了,但所幸不是要害,傷口也不是很深,止血上藥是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想到這裏,他輕輕扶起了她,低聲道,「長恭,你不要動,我這就去找隨軍大夫。」
話音剛落,長恭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恒迦,不要……不要去找大夫!」
「不上藥止血你可真的會死。」
「不要找大夫,恒迦,我不需要大夫,這點傷……不算什麼。」長恭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死死拉著恒迦的衣袖,不讓他出去。」
恒迦靜靜站了幾秒,忽然驀的轉過身來,蹲下了身子,凝視著她的眼睛,「你放心,就算去找大夫,我也有辦法不讓他知道你是女兒身。」
說完,他將衣袖扯了出來,也不看她的反應,徑直走出了營帳,
長恭愣愣地癱坐在地上,茫茫然中只聽到他的聲音從帳外傳來,「段洛,沒我的命令,現在誰也不許進去,違者按軍令斬!」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怎麼會知道……
前所未有的震驚和一連串的疑問令她完全不能思考,只覺得越來越冷,體溫在一點點地流失,深夜的山風吹在身上更是涼嗖嗖的像刀割一樣;四肢冰涼,臉上卻熱熱的有些發燒的跡象,身體也沉沉的酸軟無力,甚至連腦袋也沉沉地疼痛起來。
迷迷糊糊之中,她隱約感到了一雙溫暖的大手在肩部遊走,一驚之下睜開眼,發現眼前的人居然是斛律恒迦,想到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臉上頓時立刻飛起一朵紅暈,然後象一抹紅色的煙霞,瞬間從臉頰染到耳根,又從耳根一直染到脖子,又急又怒之下竟然不知作何反應……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但為了你的身份不被拆穿,只能由我親自為你上藥了。」恒迦一邊說著,一邊將她的衣服放了下來,遮住了傷口。那看似平靜的臉上也掠過了一絲淡淡的紅暈。
「可是……大夫他……」長恭側過了臉,不好意思和他的目光對視。
「你放心吧,我只是問大夫拿了一些止血的金創藥,並沒讓他進營帳,至於那個女人的屍體,我已經處理掉了。」恒迦將手放在了水盆裏,輕輕沖洗著殘留在手指上的藥粉。
長恭只覺得雙頰滾燙,卻又忍不住問道,「你,你什麼時候知道……」
「第一次和你去長安的時候就知道了。」
「啊!」長恭吃驚的回過頭,正好看到他在用帕子擦手,驀的想起剛才他用那雙手對自己……不由更覺得全身猶如火燒火燎一般,腦海裏一片混沌,連自己想問些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攻城一戰,」他頓了頓,「有我。」
一聽道攻城二字,長恭的心神立刻變得一片清明,她輕輕搖了搖頭,「今日高秀姜有備而來,明天若我不能身先士卒,對方會以為我或死或重傷,必然士氣大振,相反……我方會……士氣大跌,所以……我一定要親自帶著大軍攻進翼州城!」
說完,她止不住連咳了好幾聲。
恒迦微微皺了皺眉,轉身倒了一碗水給她。
「高長恭,你明明知道她另有目的,就不該讓她單獨見你,更不該在她用自殺作為陷阱時,傻乎乎的一腳踩下去!」
長恭有些驚訝於恒迦的微怒,像是想要說什麼,又低下頭去,低聲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見她,所以才不讓段洛告訴你。可是我,我總是想,如果萬一對方是真的想要投降的話……我想給她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