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轉身,走至最近的那張桌前提筆刷刷刷寫了幾行字,然後將筆一扔,以眼睨他,大有示威之意。
羨魚好奇地將頭湊過去,念道:「殷生妄也耳!戀新不念舊,殘文語中傷,滔滔罪昭著,浩浩行輕狂。終有自食果,畏影跡浮光。窮山水出處,獨他名為桑。"
這這這這又是什麼‧完全看不懂!
那邊錢寶兒已拍手哈哈大笑起來,「不念舊惡,惡語中傷,罪惡昭著,自食惡果,畏影惡跡,窮山惡水。你給我二姐六個無字,她就還你六個惡字。」
錢萃玉冷冷地道:「不,是七個!"她再度提筆,在詩前寫了大大的三個字——"可惡詩"。
段桑沉默半響,鼓起掌來,「好,好一首可惡詩!人稱天下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
錢萃玉瞥他一眼,滿臉不屑之色。
殷桑卻又朗笑道:「我本來的確是來這混吃混喝的,不過主人如此高才,倒讓我起了景仰之意。紅樓文試是嗎‧就請出題吧。"
錢寶兒咬唇嘻嘻笑道:「怎麼,你要挑戰我姐姐‧"
「聊勝於無。」
又是一個無字!可惡,這書生竟敢如此小瞧於她!錢萃玉雲袖一揮,怒聲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何本事!"
廳中的人還沒散盡,剩下的幾人~聽說這書生要挑戰錢二小姐,當下也不走了,各個在案旁坐下看好戲。臨淵、羨魚連忙整理出兩張青玉案來,以供兩人比試。正在擺棋盤時,殷桑忽然道:「且慢。」
錢萃玉回身道:「怎麼‧你要認輸了‧"
殷桑微微一笑,「可是要琴棋書畫皆比嗎‧"
「當然。」
「棋我放棄。」
錢萃玉一怔,「你說什麼‧"
殷桑輕歎一聲道:「我生平有三樣事情是絕不敢碰的。一是下廚,二是帶小孩,第三就是下棋。」
錢寶兒「哈」的一聲笑了出來,「下廚是應該的。所謂君子遠庖廚嘛;小孩也可以理解,你怕麻煩;但是這下棋又怎麼招你厭惡了‧"
「下棋是這世上最費腦力卻又一無所得的無聊事情。」殷桑說得好像天經地義。
錢萃玉瞪他一眼,沉著聲道:「好,撤去棋局。擺琴。」
殷桑攔截道:「等等。」
「你又想放棄‧"錢萃玉忍不住火大,這家夥,難道只是耍著她玩‧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彈一曲我彈一曲這樣很沒意思,不如你彈琴我吹蕭合奏一曲如何‧"
「那麼如何一分高下‧"
殷桑輕揚唇角笑了一笑,「很簡單,姑娘先彈,我苦追不上你的曲律,就是我輸,我若追上了,便是我贏。」
狂妄!錢萃玉冷哼一聲,拂袖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輕滑而過,發出幾下空靈之音。
錢二小姐的琴聲,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知有多少達官貴人渴望聽她一曲,卻不得其門而人。在坐幾人一聽說她要彈琴,早已喜不自禁。書生啊書生,你找她比試,不足找死嗎‧
指尖輕揚,琴聲已起,開場如潺潺泉水,節奏時快時慢,難以捕捉,分明是成心給他一個下馬威,教他追不上她的旋律。哪知殷桑只是橫簫於胸,靜靜地聽著,既不浮躁也不著急,倒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跟見錢萃玉越彈越快,琴音也越來越急時,一聲簫聲突然幽幽地響起,好似在急流奔騰中一刀切斷了走勢,又好似在毒蛇肆遊時一劍戳中了它的七寸,只聽「砰」的一聲,鳳凰琴上的角弦斷了,錢萃玉雖及時抽手,但也臉色煞白嚇了一大跳。
殷桑手撫洞簫微微一笑道:「承讓了,二小姐。」
錢寶兒看到這裏收起了戲玩之心,開始暗生警覺。二姐的琴聲如綿綿密網,本是絕無可能贏她的,卻被他尋出惟一的破綻並給以重重一擊,亂了她的沁神以使琴弦繃斷,這書生,音律上的造詣固已不凡,但心機之深更是讓人覺得可怕!他究竟是什麼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