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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似紅霞人如玉,淡淡鉛華濃濃妝。
兩個侍女一邊一個的將龍鳳金鐲戴上錢明珠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壓著了她的肌膚,也壓著了她的心。
銅鏡內那女子好生美麗,高雅中透著一股子別致的妖嬈。錢明珠伸出手,指尖沿著鏡面劃過那柳眉鳳眼,瑤鼻櫻唇,再自下巴上回,點在眉心。眉心上一朵梅花淒豔,竟比嫁衣還紅。
「小姐真是美麗呢!」
「不對,從今兒起,得叫太子妃啦!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侍女們嘻笑著鬧成了一片。
受到她們歡快氣氛的感染,錢明珠不由揚了揚眉,似笑非笑:「光說說就行了嗎?賀禮還不送上?」
「大小姐好可惡,盡剝削我們這些下人,錢家財大氣粗,老夫人早為你准備下十裏紅妝,這會還管我們要賀禮,姐妹們你們聽聽,過分不過分?」侍女們平時都是鬧慣了的,錢明珠又脾氣極好,因此大家都敢跟她開玩笑。
「賀禮來也——」隨著這聲又脆又亮的叫聲,錢寶兒拉著一個少女笑吟吟的出現在房間門口。
少女臉色很蒼白,一雙眼睛幽幽沉沉,象潭湖水一樣,深不見底,唇角堅毅,看上去有幾分傲氣,在這個人人都披紅著彩的喜慶日子裏,惟獨她依舊一身素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飾物。
錢明珠看到她,驚喜道:「萃玉,你也來了。」
「我和二姐是特地來送賀禮來的。」錢寶兒趕緊獻寶,「大姐快看,為了這兩份禮物,我花了好多錢倒是其次,二姐可是整整半個月沒下閨樓一步啊!」
錢明珠拿起第一份禮物,是只做工極為精致的玉枕,四周綴有珍珠,一動就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錢寶兒沖她眨眨眼睛,笑的又邪又壞:「夫妻夫妻,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紅帳枕邊客,金殿座上人。」
「去,小丫頭越來越沒半個正經了!」錢明珠嗔怒著推了她一把,目光落到第二份禮物上時,卻呆住了。
那是一副三尺見方的白絹圖,絹上畫的是鳳求凰,與同類畫所不同的是,畫者選了暗色,將鳳畫得孤高清絕,將凰畫得淡漠沉靜,兩鳥看似各自飛翔彼此無情,但一回眸間卻又情愫隱現。
「昔覓良人子,築我book/24389/
鳳凰台……」她才剛吟了兩句,錢萃玉已接了下去:「棋殘本無計,書盡但非才。裙亂紅袖舞,步醉意闌珊;滄海唯一笑,良人不可來。」
錢明珠抬眉道:「book/24389/
鳳凰台?」
錢萃玉回視她的眼睛,輕輕頷首:「是,book/24389/
鳳凰台。」
「好一句滄海唯一笑,良人不可來。我猜料作者是你,原來真的是你。」錢明珠低低歎道,「謝謝妹妹這份厚禮了。」
「喂,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啊,都聽不懂。」錢寶兒沒有看過《book/24389/
鳳凰台》,因此不明白兩個姐姐話裏的意思,剛待問個明白,卻聽外面鑼鼓聲突起,吉時已到。
兩個塗脂抹粉的喜娘一步一扭的自外頭走了進來,邊走邊催道:「來啦來啦,八抬大轎到啦!呦,太子妃怎麼還沒戴皇冠啊,來來來,丫頭們手腳麻利些,快給太子妃戴上……」
鑲著寶石的皇冠沉沉的壓到如雲的秀發上,冠頂綴有鵝蛋大小的一顆明珠,十二長串南珠簾低垂,將絕世容光亦隱亦現。錢明珠就那樣搭住了喜娘的手,在六個侍女的圍擁下款款邁出了門檻。
錢萃玉與錢寶兒依舊站在原地,望著她寬大的裙裾如水般自地面拖過去,優雅身姿漸行漸遠,忽然間都感到了一陣失落。
姐姐出嫁了——
她們名聞京都美絕人寰令多少男子失魂落魄令多少女子豔羨嫉妒的姐姐,帶著她尊貴無雙的封號,帶著錢家為她置辦的十裏紅妝,就那樣一步一步的走出她們的視線,走出純淨青稚的少女世界,出嫁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會幸福麼?
她的美貌、她的聰明、她的財富,會讓她幸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