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有人進來的時候,都要站起來打招呼。因為是年紀最小的新人,在場的任何人也可以算作是我們的前輩。
在等級主義森嚴的這個社會,即使厭煩也必須遵守這樣的規則。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能深刻了解社長之前所說的話了。
信秀是一個人絕對無法出道的類型。
在我眼中,他根本就不適應這個社會。
「起來了啦。」我偷偷拽他的衣服。
「好累啊。」他耷拉著嘴角。
「要打招呼。」我對他耳語。
「又不是我們事務所的前輩……」他小聲嘮叨。
「所以才更要打招呼吧。」
「即使打招呼,對方也完全都不理睬啊。」全然稚氣的臉浮起的滿是不甘願。明明向對方低頭招呼,對方卻完全無視走過這點,我也會覺得有點難堪。可是還是沒有辦法吧……
「這是禮貌呢。」我只能一邊小聲地說,一邊作出燦爛的微笑,向每一個走過身旁的大人彎腰。
「你們還在這裏啊。」帶我們來電視台的助理,探進半個腦袋,不耐煩地催促,「前輩都換好衣服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馬上就來。」我連忙招呼著,同時拽住信秀的手。老實說,我沒有想過演藝圈會是這麼難混。雖然社長欣賞信秀,但果然還是要先從伴舞之類的零散活計做起。
舞台所展現的永遠都是最光鮮的一面,而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就像對比一樣,有著成倍遞增的黑暗。
「等我紅了以後,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的。」演出結束後,信秀嘟著嘴巴,提著沉重的書包,走在回返宿舍的路上。
街燈給道路灑上銀色的光芒。路邊的鐵柵虛虛掩掩地投射在衣服上,一道一道就像囚衣那樣。前輩已經坐著經紀人的專車回家了,身為尚未出道的伴舞的我們,卻只能在辛苦之後徒步去月台搭乘電車。
「哦。」我興趣缺缺地隨口問道,「那你要怎樣呢。」
「至少也會給後輩點錢,讓他們搭個計程車吧。」
「別傻了,他們才不會考慮我們呢。」
「所以我說……等我紅了之後嘛。」
「那種話等紅了之後再說吧,信秀。」
「什麼啊。我只是想想也不可以嗎?秀樹太現實了。」
我在家裏,也一直被姐姐和父母碎碎念說是個愛做夢的家夥,但是和信秀在一起,反而變成了懂事聽話的早熟小孩。人類的優缺點,果然需要通過對比來浮現。
「秀樹……你生氣了嗎?」
見我沒有反應,身後的家夥腳下磕磕絆絆地追趕上來。
「沒有啦。」我隨口應答。反正社長之所以會拉我進來與他捆綁銷售,就是想讓我來照顧這個孩子氣的家夥吧。這樣一想,莫名地有點火大。好像自身的價值都被忽視了一樣。
「明天又要上課了。」
「嗯,過了暑假當然天天要上學了。」我理所當然地答畢,才想起這家夥好像是個童星。
「信秀從小時候起,就有參加過廣告一類的演出吧。」
「嗯。所以總覺得學校好像異世界一樣。總是斷斷續續地出現在那裏,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個異類呢。秀樹不覺得嗎?」上揚的音調,就像很期待從我這裏得到回應他心情的答案。可是很抱歉,開朗可愛無敵的我,不管和什麼人也能相處得很愉快哦。
「說不定以後這種經驗就會增多了。」我狡猾地回答,「因為工作會越來越多的緣故嘛。」
「有點想和秀樹上同樣的學校。」他在身後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