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找不到了。」晁冕慚愧地垂下頭,那是哥哥給他織的呢!說出去一定沒人相信,外表斯文充滿智慧之光的男人竟然是位家務高手!做飯洗衣就不必說了,連織毛線也會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想想哥哥一身的技藝大概都是由於從小就要撫養自己的緣故才磨煉出來的,他更覺得歉疚。真希望早日獨立,讓哥哥過上寬心的生活。
把包包扔在天藍色的床鋪上,脫下大衣放出小貓自由活動。看著貓咪探頭探腦地熟悉地盤,他笑著把花籃拿到窗台上陽光最盛的地方。
百合與玫瑰拼成的花的中央,精巧的卡紙上寫著——
送給我可愛的弟弟,落款是永遠最關心你的兄長。
「什麼嗎‧還寫這樣的話,讓人會不好意思的耶!」柔著鼻子,他小聲地嘟囔著,轉過身。被懸掛在床頭上方的鏡子吸引,鏡中映現的本該熟悉的影像——圓臉圓眼的褐發少年,恍惚間卻覺得有幾分陌生。
直到聽見哥哥在廚房裏弄出的鍋勺碰撞的聲響,才猛地回過神。
「哥哥,不用忙了,隨便弄點吃的就好了。」
「我惟一的弟弟過生日,這麼值得紀念的日子才不能隨便。」晁水雋回他以一個神清氣爽的笑容,繼續勞動在鍋鏟之間。
真是沒辦法說服的人,他聳了聳肩,想著習慣於把生活重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哥哥,如果再這樣下去,連女朋友都交不到了。他可不想害哥哥變成孤寡老人。
像普通人一樣成長,和普通的女孩子交往,然後成立一個普通的家庭,養兩個平凡的小孩,成為俯瞰都市夜景時萬千燈火中的一盞,那樣才是最幸福的。
會在小小年紀就擁有如此健全的想法,歸根結底要歸功於過往不幸的經曆吧。趴在寫字台上,晁冕拉開‧J屜,拿出惟一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是四歲的自己,十四歲時的哥哥,還有一絲印象都沒有留下只從照片上見過的雙親。
枕著胳膊,他想,如果爸爸媽媽不是因為遇到飛機事故,哥哥就不必那麼辛苦了!雖說有拿到保險金,但能讓他住在這種好房子裏無憂無慮地長大,哥哥也一定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水雋哥看起來就是個靠得住的人——連一南都這麼說過呢。
想到一南,他才猛地記起還沒有看過的案情筆記。連忙打開包包,他一定是發現了某些線索。
打開包包的帶子,手套和筆記本一起掉了出來。晁冕哭笑不得地把手套放在一旁,自己這陣子簡直成了迷糊大王。
「真奇怪……」飽含詫異的音調從廚房裏傳來。
晁冕合上筆記本,好奇地轉過頭,「哥哥,怎麼了?」
「我用來做蛋糕的葡萄酒沒有了,我記得明明特意留了兩瓶的呀。」
「哈!原來沒有記性是家族遺傳。」少年開心地把嘴巴拉成上揚的半月形。
「不會是被你個小家夥嘴饞喝掉了吧?」
少年拉下眼皮,頑皮地扮一個鬼臉,「哥哥才會半夜起來找酒吃呢。」
「開玩笑的,我教出來的弟弟怎麼可能偷偷喝酒呢?」晁水雋一邊摘下圍裙一邊笑著走到客廳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大衣,「我去附近的超市重新買一瓶回來。」
「還是我去好了。」晁冕連忙跑出來彎腰穿鞋。
大大的手掌寵溺地摸上他軟軟的頭發,「外面刮風了,還是我去吧。」
「哥哥……」他抗議地叫了一聲。
「像我這麼瀟灑的美青年,老板娘會給我打折的。你這小毛頭,還是再等幾年吧。」
笑笑地說完,晁水雋轉身出去了,空曠曠的屋子裏留下一個正在噘嘴的少年。
「貓貓,哥哥好壞對不對?」他抓起小貓,抱怨道,「雖然有人照顧很舒心,但人家也想偶爾照顧一下老邁的哥哥啊!」
二十六歲會是老邁嗎?連小貓都用充滿狐疑的眼神不認同地盯住新主人,責怪他的用詞不當。
被舉起來與自己相對視的貓貓,那雙碧綠的眼睛驀然讓晁冕感到心口一陣刺痛,手一滑,被摔在地上的貓貓憤怒地叫了一聲,不滿意地遛到屋裏去了。
注視著自己發顫的指尖,晁冕迷惑地甩了甩頭,並沒有想太多地回到房間,隨手拿起筆記本倒在床上。准備在吃飯之前把這份兼職功課做好。
本子上的字跡清秀而潦草,大概是一南在思考時隨手寫下的結果吧。這家夥每次發現什麼都不會直接告訴他,而是把疑點列出讓他自己推敲,然後再一起討論,判斷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