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後,阮沁瑩依然記得這樣特殊的初次見面,不僅僅是因為被天瀾撞見了她和阮離熙的秘密,更因為那雙特別的眼,朦朦朧朧的似乎隔著一層霧,卻像要把人吸進去,想好好看看裏面到底盛著的是什麼。這樣迷離的感覺,一直延續到彼此長大的很多年後……
總統套房的麻煩
手機鬧鈴響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天瀾才懶懶地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來,瞄了一眼時間。
天!
九點了,今天是八點半的早班,知道自己怎樣也無法挽回遲到的危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慢動作地從熱烘烘的被窩裏爬起來,些微陽光從窗簾縫隙裏照進來,隱隱照在天瀾稍稍嬰兒肥的臉上,半張臉躲在陰影裏,卻顯得格外清朗明淨。
眯了眯眼,可能天氣漸漸微涼,最近變得越來越嗜睡。這可不是件好事,記得哪個名人說什麼,時間是海綿裏的水,想擠的話總還是有的,這對於目前的她來說完全不適用。她連海綿的一角都沒握到,又何來擷取一刻半刻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呢。抱著枕頭又發了會呆,不情不願地起床,刷牙。
她刷牙的時候不喜歡看鏡子,頭湊進洗漱台,用力地來回刷著,剛一抬頭,鏡子裏的另一個人影真真嚇了她一跳,阮離熙斜斜地靠在廁所門邊,望著鏡子裏蓬頭垢面的天瀾,笑出聲來:
「什麼時候讓酒店的員工瞧瞧他們崇拜的經理現在的這副模樣,一定嚇暈一片單身漢。」
扯著她的幾根淩亂卷發隨意把玩著,天瀾的頭潛意識歪向另一側,不意阮離熙的身子重重地壓過來。
要死,又聞到令她作惡的酒氣了。
輕輕扯回自己的頭發,扶著晃晃悠悠的阮離熙走出浴室,借著宿醉的酒勁,阮離熙一手搭在天瀾的肩膀上,有些玩味地把自己身體的大半重量壓到她身上:
「鄉下人呐,力氣就是比一般人大……你說,你怎麼不去扔鉛球呢,說不定還能為國家爭光來著,多好……」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半掙著眼看天瀾,這個女人,剛來的時候臉黑呼呼的,也不曉得用了什麼,現在看上去倒新鮮得像個蘋果,白裏透著紅。以阮離熙的中文水平,他能聯想到這樣的比喻,實屬不易了。
天瀾把那個醉漢弄到床上時早已氣喘籲籲,看了下時間,九點三十分。意識到再也不能和他耗下去,匆匆換了衣服,出了家門。
床上的男人忽然感到一陣涼意,用被子裹緊了身體,熟悉的淡淡幽香飄散進鼻子裏,他琢磨著那鄉巴佬是不是一直慣用什麼牌子的香水,但這樣自然的味道又不像是人工提煉的低劣香水所能具備的,他盯著天花板有些失神,有多久沒回過自己的房間了,要麼不回來,鬼混幾天回家,他便慣性地走進她的房間,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呢?自己都記不清了,是阮沁瑩離開之後麼?
比起他房間的蕭瑟冰冷,這女人的房間至少還能讓他模糊的感覺到自己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至於覺的,每天活的就像個行屍走肉。
現在的他。
連一絲絲的溫暖。
都不想放過。
即使只是暫時的,暫時而已。
攔了出租趕到酒店。天瀾迅速換了制服,急忙開始了一天的巡視。她心想著,終於感覺到當頭的好處了,沒人會關心你有沒有遲到,沒人會對於你那蹩腳的遲到借口嗤之以鼻。
酒店業的大忌便是缺失的時間觀念,而天瀾,獨獨缺乏此項。在對時間觀念嚴苛至極的酒店業存活至今,天瀾也不能否任幸運女神對自己的無限眷顧,她想著可能是自己上輩子修來的福吧。
想到此,覺得實在可笑,撲哧笑了出來,為自己想到的這個爛俗理由。思緒飄渺之間,對講機的喊話適時打斷了她:
「經理,您在哪?總統套房的客人鬧的很凶,默經理快扛不住了,請趕快過來……」
「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切記!千萬別和客人起沖突。」
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天瀾直奔阮臨宮的總統套房。匆匆趕到時,房裏已站了一堆人,地面上杯盤狼藉,葡萄酒灑在純白的波斯地毯上,在吊燈的映照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摔碎的立燈靜靜的躺在地上,窗簾全數放下,整個大廳裏昏暗不明。
客房部張力帆一看到天瀾,抿緊的唇稍稍松了松,立即趕來,附在她耳邊簡明交代情況:
「醉酒的客人,要死要活的,吩咐我們去買安眠藥,剛剛還打了默安一巴掌,現在把自己瑣在房裏,我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叫保安了麼?」
「是總統套房的客人,所以……有些為難……」
「房子登記在誰的名下?」
「是一位叫慕容毅浩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