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喜撓撓頭。「貝子爺不會給您找這樣的丈夫!」
意濃似笑非笑。
元喜只得說:「格格生得福氣,不會那麼命苦。」
「什麼叫做命苦?嫁一個身有殘疾、貧困無能的丈夫是命苦?還是嫁一個不疼惜、不憐愛自己的丈夫是命苦?」意濃再問。
元喜答不出來,她急得直歎氣。「總之,這兩種人,您都不會嫁!」
「既然只要能嫁,便什麼人都得嫁,那麼又怎麼知道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元喜說不出話來了。
「元喜,」過了半晌,意濃再問她:「現在,你還認為嫁人是件喜事嗎?」
屋子裏並不冷,可元喜卻打了個寒顫。
她還是說不出話。
「好了,」意濃倒是先開口了,仿佛剛才什麼話也沒說過。她站起來,整理一會兒起皺的裙擺,然後淡淡地對元喜說:「現在,咱們去見我阿瑪吧!」
元喜還發愣地杵在原地,意濃已經轉身跨出屋子。
直到意濃已走進院子,元喜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了出去。
「你知道,這件婚事是皇太後的意思,阿瑪不能作主。」祥府貝子隆德,在貝子府的大廳裏,悻悻然地開口這麼對女兒說。
「皇太後的意思,便是要女兒嫁進元王府做妾?」她直截了當地道出她阿瑪心底的話。
隆德皺起眉頭。「元王府與皇太後有極深淵源,是當今貴胄,若能嫁進元王府不算辱沒。再者,大貝勒的福晉不能為大貝勒生出一子半女,你嫁過門後若能為元王府產下男丁延嗣,雖說名義上仍然是妾,但屆時地位必定能淩駕正室之上,榮享厚福——」
「阿瑪,」意濃淡淡地開口,打斷隆德慷慨激昂的話。「女兒的幸福,得這樣費盡心機,爭取得來嗎?」
隆德臉色一沉,眼色顯得沉重。
意濃平靜地看著她阿瑪,然後又說:「再者,女兒做第一小妾,為元王府產子延嗣,往後當真就能得到幸福?阿瑪怎麼不怕,還有第二小妾、第三小妾,她們也為元府延嗣,也與女兒爭奪厚福?」
隆德臉色嚴肅,仍不說話。
「正室不能產子,姬妾們若是能挾子邀寵,就不能避免同室操戈、禍起蕭牆,屆時女兒的日子還能安寧,還能稱心嗎?」
隆德張開嘴想說什麼,終究又閉上。
「這樁親事,阿瑪能為女兒回絕嗎?」意濃幽幽問他。
她平靜的語調,道出口的話,卻讓隆德極度不安。
「這是皇太後的懿旨,這樁親事不能回絕。」隆德說。
「那麼,阿瑪能為女兒表達心意,進宮對皇太後說女兒不願嫁進元王府嗎?」
聽見意濃這麼說,隆德搖頭。「不能,」他坦率地回答:「太後為了這事,擇日還要召我進宮,可見此事太後心中早已經定奪,倘若我進宮與太後說出這番拒絕的話,不僅不能博得太後的認同,也將為祥府招禍。」
意濃凝望著她的阿瑪,她平靜得像水一樣的目光,讓祥貝子羞愧。
他並非只想到自己,然而因為他僅僅是一個無勢無靠的貝子,他只能慚愧自己不能替女兒說話,遇事只能忍氣吞聲。別說是皇太後,就連朝中一般臣子,他也不敢有所得罪。
「既然如此,那麼阿瑪便代女兒稟告皇太後,說女兒願出家為尼,所以,不能嫁人。」意濃說。
隆德抬頭看女兒,充滿不忍。「你何苦如此?一切只能怪阿瑪無能。」
「阿瑪不是無能,只是懼怕皇太後的權勢罷了。」她幽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