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竣未受臂傷的那一手執著書冊,他正低頭專注看書,佇立在他身邊的婢女,仿佛只是屋內的裝飾。
福晉回來,一進門便問雍竣:「傷口疼嗎?」她對長子一向慈愛關懷。
雍竣長年在外,福晉不能與兒子見面,心底其實充滿不願也感到不滿,然而這獨子出生富貴,年少之時已野心勃勃,不願困守在這京城王府,寧願縱橫天下,四海為家,縱使福晉為大貝勒的親生額娘,也不能拗折大貝勒的鴻圖大志。
「這不算什麼。」他答得雲淡風輕。
「這碗大的傷口如此嚇人,怎麼不算什麼?」福晉皺眉。「我看,我得看緊你!傷勢未好之前,不許你再出門。」
「額娘想將孩兒系在褲腰帶上?」他低笑。
「貧嘴。」福晉假做生氣,然後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傷的?你得說個明白,否則你阿瑪回府,我怎麼交代?」
他斂眼低眉,淡聲答:「早在十多年前,皇上已開放晉商販鹽,不過各省仍有私販。其中鹽路混雜,各路幫派人馬都想買通京城關系,如此,談判之時,不小心難免誤傷。」他輕描淡寫。
「誤傷?這傷勢這麼重,哪裏像是誤傷!再說,你幾時做起鹽路的生意?」福晉問。
「普天之下,還有什麼生意不得做?」雍竣嗤笑。「額娘話問得古怪。」
「普天之下,又有誰不知你是什麼人?竟敢誤傷你!」福晉板起臉道。
「沉甸甸白銀,任誰見了都能壯膽。何況,殺頭生意有人做,賠本生意沒人幹。為錢財亡命,是人之常情。」
福晉皺眉。「你想做什麼我都不管,可就是別教我擔心!再說,要是你阿瑪知道,你在外頭竟受了這麼重的傷,他見了這般情景,也絕不會再讓你出門。」
他收起笑,篤定淡道:「阿瑪不會。」
福晉明白她的夫君,無話可說。「總之,你得體諒體諒你額娘的心,傷不好就不許再出遠門。」福晉撂下話。
之後,不待他開口,福晉站起來離開屋子,好教她的兒明白這是個嚴厲的命令。
福晉去後,雍竣的眼神轉到他的丫鬟身上。
織心的眼,在接觸到他的眼神之前已避開。
「剛才我額娘說的話,你懂嗎?」他問。
「大貝勒問奴婢嗎?」
「你明知道我在問你!」
她慢慢轉眼直視他。「奴婢懂。」
他嗤笑。「你懂什麼?」
「奴婢懂福晉愛子的心。」
「廢話。」他說。「屁話。」再嗤之以鼻。
織心轉開眼。
「怎麼?沒話好說了?」他又問。
「大貝勒要奴婢說什麼?」
「除了廢話、屁話外,什麼都可說。」
她垂下眼,平聲回道:「奴婢只會說廢話、屁話。」
雍竣眯眼。「你說什麼?」
「奴婢只會說廢話、屁話。」她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