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娘吩咐廚中,不許叫「石小姐」,只叫他「月香」名字。 又吩咐養娘只在廚下專管擔水燒火,不許進月香房中。 月香若要飯吃時,待他自到廚房來取。 其夜,又叫丫頭搬了養娘的被窩到自己房中去。 月香坐個更深,不見養娘進來,只得自己閉門而睡。 又過幾日,那婆娘喚月香出房,卻教丫頭把的房門鎖了。 月香沒了房,只得在外面盤旋。 夜間就同養娘一鋪睡。 睡起時,就叫他拿東拿西,役使他起來。 在他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月香無可奈何,只得伏低伏小。 那婆娘見月香隨順,心中暗喜,驀地開了他房門的鎖,把他房中搬得一空。 凡丈夫一向寄來的好綢好緞,曾做不曾做得,都遷入自己箱籠,被窩也收起了不還他。 月香暗暗叫苦,不敢則聲。 忽一日,賈公書信回來,又寄許多東西與石小姐。 書中囑咐老婆:「好生看待,不久我便回來。 」那婆娘把東西收起,思想道:「我把石家兩個丫頭作賤夠了,丈夫回來,必然廝鬧。 難道我懼怕老公,重新奉承他起來不成?那老亡八把這兩個瘦馬養著,不知作何結束!他臨行之時,說道若不依他言語,就不與我做夫妻了。 一定他起了什麼不良之心。 那月香好副嘴臉,年已長成。 倘或有意留他,也不見得,那時我爭風吃醋便遲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兩個賣去他方,老亡八回來也只一怪,拚得廝鬧一場罷了。 難道又去贖他回來不成?好計,好計!」正是: 眼孔淺時無大量,心田偏處有奸謀。 當下那婆娘吩咐當值的:「與我喚那張牙婆到來,我有話說。 」不一時,當值的將張婆引到。 賈婆教月香和養娘都相見了,卻發咐他開去,對張婆說道:「我家六年前,討下這兩個丫頭。 如今大的忒大了,小的又嬌嬌的,做不得生活。 都要賣他出去,你與我快尋個主兒。 」原來當先官賣之事,是李牙婆經手,此時李婆已死,官私做媒,又推張婆出尖了。 張婆道:「那年紀小的,正有個好主兒在此,只怕大娘不肯。 」賈婆道:「有甚不肯?」張婆道:「就是本縣大尹老爺複姓鍾離,名義,壽春人氏,親生一位小姐,許配德安縣高大尹的長公子,在任上行聘的,不日就要來娶親了。 本縣嫁妝都已備得十全,只是缺少一個隨嫁的養娘。 昨日大尹老爺喚老媳婦當官吩咐過了,老媳婦正沒處尋。 宅上這位小娘子,正中其選。 只是異鄉之人,大娘不拾得與他。 」賈婆想道:「我正要尋個遠方的主顧,來得正好!——知縣相公要了人去,丈夫回來,料也不敢則聲。 」便道:「做官府家陪嫁,勝似在我家十倍,我有什麼不拾得?只是不要虧了我的原價便好。 」張婆道:「原價許多?」賈婆道:「十來歲時,就是五十兩討的,如今飯錢又弄一主在身上了。 」張婆道:「吃的飯是算不得賬。 這丕十兩銀子在老媳婦身上。 」賈婆道:「那一個老丫頭也替我覓個人家便好。 他兩個是一夥兒來的。 去了一個,那一個,那一個也養不住了——年紀一二十之外,又是要老公的時候,留他甚麼!」張婆道:「那個要多少身價?」賈婆道:「原是三十兩銀子討的。 」牙婆道:「粗貨兒,直不得這許多。 若是減得一半,老媳婦到有個外甥在身邊,三十歲了。 老媳婦原許下與他娶一房妻小的,因手頭不寬展,捱下去。 這到是雌雄一對兒。 」賈婆道:「既是你的外甥,便讓你五兩銀子。 」張婆道:「連這小娘子的媒禮在內,讓我十兩罷!」賈婆道:「也不為大事,你且說合起來。 」張婆道:「老媳婦如今先去回覆知縣相公。 若講得成時,一手交錢,一手就要交貨的。 」賈婆道:「你今晚還來不?」張婆道:「今晚還要與外甥商量,來不及了,明日早來回話。 多分兩個都要成的。 」說罷,別去,不在話下。 卻說大尹鍾離義到任有一年零三個月了。 前任馬公,是頂那石大尹的缺。 馬公升任去後,鍾離義又是頂馬公的缺。 鍾離大尹與德安高大尹原是個同鄉。 高大尹下二子,長日高登,年十八歲;次日高升,年十六歲。 這高登便是鍾離公的女婿。 自來鍾離公未曾有子,止生此女,小字瑞枝,方年一十七歲,選定本年十月望日出嫁。 此時九月下旬,吉期將近。 鍾離公吩咐張婆,急切要尋個陪嫁。 張婆得了賈家這頭門路,就去回覆大尹。 大尹道:「若是人物好時,就是五十兩也不多。 明日庫上來領價,晚上就要進門的。 」張婆道:「領相公鈞旨。 」當冕回家,與外甥趙二商議,有這相應的親事,要與他完婚。 趙二先歡喜了一夜。 次早,趙二便去整理衣褶,准備做新郎。 張婆到家中,先湊足了二十兩身價,隨即到縣取知縣相公鈞帖,到庫上兌了五十兩銀子,來到賈家,把這兩項銀子交付與賈婆,分疏得明明白白。 賈婆都收下了。 少頃,縣中差兩名皂隸,兩個轎夫,抬著一頂小轎,到賈家門首停下。 賈家初時都不通月香曉得,臨期竟打發他上轎。 月香正不知教他哪裏去,和養娘兩個,叫天叫地,放聲大哭。 賈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張婆兩個,你一推,我一,他出了大門。 張婆方才說明:「小娘子不要啼哭了!你家主母,將你賣與本縣知縣相公處做小姐的陪嫁。 此去好不富貴!官府衙門,不是耍處,事到其間,哭也無益。 」月香只得收淚,上轎而去。 轎夫抬進後堂。 月香見了鍾離公,還只萬福。 張婆在榜道:「這就是老爺了,須下個大禮!」月香只得磕頭。 立起身來,不覺淚珠滿面。 張婆教化了淚眼,引入私衙,見夫人和瑞枝小姐。 問其小名,對以「月香」。 夫人道:「好個『月香』二字!不必更換,就發他伏侍小姐。 」鍾離公厚賞張婆,不在話下。 可憐宦室嬌香女,權作閨中使令人。 張婆出衙,已是酉牌時分。 再到賈家,只見那養娘正思想小姐,在廚下痛哭。 賈婆對他說道:「我今把你嫁與張媽媽的外甥,一夫一婦,比月香到勝幾分,莫要悲傷了!」張婆也勸慰了一番。 趙二在混堂內洗了個淨浴,打扮得帽兒光光,衣衫簇簇,自家提了一盞燈籠前來接親。 張婆就教養娘拜別了賈婆。 那養娘原是個大腳,張婆扶著步行到家,與外甥成親。 話休絮煩。 再說月香小姐自那日進了鍾離相公衙內,次日,夫人吩咐新來婢子,將中堂打掃。 月香領命,攜帚而去。 鍾離義梳洗已畢,打點早衙理事,步出中堂,只見新來婢子呆呆的把著一把掃帚,立於庭中。 鍾離公暗暗稱怪,悄地上前看時,原來庭中有一個土穴,月香對了那穴,汪汪流淚。 鍾離公不解其故,走入中堂,喚月香上來,問其緣故。 月香愈加哀泣,口稱不敢。 鍾離公再三詰問,月香方才收淚而言道:「賤妾幼時,父親曾於此地教妾蹴球為戲,誤落球於此穴。 父親問道:『你可有計較,使球自出於穴,不須拾取?』賤妾言雲:『有計。 』即遣養娘取水灌之。 水滿球浮,自出穴外。 父親謂妾聰明,不勝之喜。 今雖年久,尚然記憶。 睹物傷情,不覺哀泣。 願相公俯賜矜憐,勿加罪責!」鍾離公大驚道:「汝父姓甚名誰?你幼時如何得到此地?須細細說與我知!」月香道:「妾父姓石名璧,六年前在此作縣尹。 為天火燒倉,朝廷將父革職,勒令賠償。 父親病鬱而死,有司將妾和養官賣到本縣公家。 賈公向被冤枉,感我父活命之恩,故將賤妾甚相看待,撫養至今。 因賈公出外為商,其妻不能相容,將妾轉於此。 只此實情,並無欺隱。 」 今朝訴出衷腸事,鐵石人知也淚垂。 鍾離公聽罷,正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與石璧一般是個縣尹。 他只為遭時不幸,遇了天災,親生女兒就淪於下賤。 我若不扶持他,同官體面何存!石公在九泉之下,以我為何如人!」當下請夫人上堂,就把月香的來曆細細敘明。 夫人道:「似這等說,他也是個縣令之女,豈可賤婢相看。 目今女孩兒嫁期又逼,相公何以處之?」鍾離公道:「今後不要月香服役,可與女孩兒姊妹相稱,下官自有處置。 」即時修書一封,差人送到親家高大尹處。 高大尹拆書觀看,原來是求寬嫁娶之期。 書上寫道: 婚男嫁女,雖父母之心;舍已成人,乃高明之事。 近因小女出閣,預置媵婢月香。 見其顏色端麗,舉止安詳,心竊異之。 細訪來曆,乃知即兩任前石縣令之女。 石公廉吏,因倉火失官喪軀,女亦官賣,轉展售於寒家。 同官之女,猶吾女也。 此女年已及笄,不惟不可屈為媵婢,且不可使吾女先此女而嫁。 仆今急為此女擇婿,將以小女薄奩嫁之。 令郎姻期,少待改卜。 特此拜懇,伏惟情諒。 鍾離義頓首。 高大尹看了道:「原來如此!此長者之事,吾奈何使鍾離公獨擅其美!」即時回書雲: 鸞鳳之配,雖有佳期;狐兔之悲,豈無同志?在親翁既以同官之女為女,在不佞寧不以親翁之心為心?三覆示言,令人悲惻。 此女廉吏血胤,無慚閥閱。 願親家即賜為兒婦,以踐始期;令愛別選高門,庶幾兩便。 昔蘧伯玉恥獨為君子,仆今者願分親翁之誼。 高原頓首。 使者將回書呈與鍾離公看了。 鍾離公道:「高親家願娶孤女,雖然義舉;但吾女他兒,久已聘定,豈可更改?還是從容待我嫁了石家小姐,然後另備妝奩,以完吾女之事。 」當下又寫書一封,差人再達高親家。 高公開書讀道: 娶無依之女,雖屬高情;更已定之婚,終乖正道。 小女與令郎,久諧鳳卜,准擬鸞鳴。 在令郎停妻而娶妻,已違古禮;使小女舍婿而求婿,難免人非。 請君三思,必從前議。 義惶恐再拜。 高公讀畢,歎道:「我一時思之不熟。 今聞鍾離公之言,慚愧無地。 我如今有個兩盡之道,使鍾離公得行其志,而吾亦同享其名。 萬世而下,以為美談。 」即時覆書雲: 以女易女,仆之慕誼雖殷;停妻娶妻,君之引禮甚正。 仆之次男高升,年方十七,尚未締姻。 令愛歸我長兒,石女屬我次子。 佳兒佳婦,兩對良姻;一死一生,千秋高誼。 妝奩不須求備,時日且喜和同。 伏冀俯從,不須改卜。 原惶恐再拜。 鍾離公得書,大喜道:「如此分處,方為雙美。 高公義氣,真不愧古人。 吾當拜其下風矣!」當下即與夫人說知,將一副妝奩,剖為兩份,衣服首飾,稍稍增添。 二女一般,並無厚薄。 到十月望前兩日,高公安排兩乘花花細轎,笙簫鼓吹,迎接兩位新人。 鍾離公先發了嫁妝去後,隨喚出瑞枝。 月香兩個女兒,教囚人吩咐他為婦之道。 二女拜別而行。 月香怠念鍾離公夫婦恩德,十分難舍,號哭上轎,一路趲行,自不必說。 到了縣中,恰好湊著吉良時,兩對小夫妻,如花如錦,拜堂合巹。 高公夫婦歡喜無限。 正是: 百年好事從今定,一對姻緣天上來。 再說鍾離公嫁女三日之後,夜間忽得一夢,夢見一位官人,-頭象簡,立於面前,說道:「吾乃月香之父石璧是也。 生前為此縣大尹,因倉糧失火,賠償無措,鬱鬱而亡。 上帝察其清廉,憫其無罪,敕封吾為本縣城隍之神。 月香吾之愛女,蒙君高誼,拔之泥中,成其美眷,此乃陰德之事,吾已奏聞上帝。 君命中本無子嗣,上帝以公行善,賜公一子,昌大其門。 君當傳與世人,廣行方便,切不可淩弱暴寡,利己損人。 天道昭昭,纖毫洞察。 」說罷,再拜。 鍾離公答拜起身,忽然踏了衣服前幅,跌上一交,猛然驚醒,乃是一夢,即時說與夫人知道,夫人亦嗟呀不已。 待等天明,鍾離公打轎到城惶廟中焚香作禮,捐出俸資百兩,命道士重新廟宇,將此事勒碑,廣諭眾人,又將此夢備細寫書報與高公知道。 高公把書與兩個兒子看了,各各驚訝。 鍾離夫人年過四十,忽然得孕生子,取名天賜。 後來鍾離義歸宋,仕至龍圖閣大學士,壽享九旬。 子天賜,為大宋狀元。 高登、高升俱仕宋朝,官至卿宰。 此是後話。 且說賈昌在客中,不久回來,不見了月香小姐和那養娘,詢知其故,與婆娘大鬧幾場。 後來知得鍾離相公將月香為女,一同小姐嫁與高門。 賈昌無處用情,把銀二十兩,要贖養娘送還石小姐。 那趙二恩愛夫妻,不忍分拆,情願做一對投靠。 張婆也禁他不住。 賈昌領了趙二夫妻,直到德安縣,稟知大尹高公。 高公問了備細,進衙又問媳婦月香,所言相同。 遂將趙二夫妻收留,以金帛厚酬賈昌。 賈昌不受而歸。 從此賈昌惱恨老婆無義,立誓不與他相處;另招一婢,生下兩男。 此亦作善之報也。 後人有詩歎雲: 人家嫁娶擇高門,誰肯周全孤女婚? 試看兩公陰德報,皇天不負好心人—— 第二卷 三孝廉讓產立高名 紫荊枝下還家日,花萼樓中合被時。 同氣從來兄與弟,千秋羞詠豆萁詩。 這首詩,為勸人兄弟和順而作,用著二個故事,看官聽在下一一分剖。 第一句說:「紫荊枝下還家日」。 昔時有田氏兄弟三人,小同居合爨。 長的娶妻叫田大嫂,次的娶妻叫田二嫂。 妯娌和睦,並無閑言。 惟第三的年小,隨著哥嫂過日。 後來長大娶妻,叫田三嫂。 那田三嫂為人不賢,恃著自己有些妝奩,看見夫家一鍋裏煮飯,一桌上吃食,不用私錢,不動私秤,便私房要吃些東西,也不方便,日夜在丈夫面前攛掇:「公堂錢庫田產,都是伯伯們掌管,一出一入,你全不知道。 他是亮裏,你是暗裏。 用一說十,用十說百,哪裏曉得!目今雖說同居,到底有個散場。 若還家道消乏下來,只苦得你年幼的。 依我說,不如早早分析,將財產三分撥開,各人自去營運,不好麼?」田三一時被妻言所惑,認為有理,央親戚對哥哥說,要分析而居。 田大、田二初時不肯,被田三夫婦內外連連催逼,只得依允。 將所有房產錢穀之類,二分撥開,分毫不多,分毫不多,分毫不少。 只有庭前一捆大紫荊樹,積祖傳下,極其茂盛,既要析居,這樹歸著哪一個?可惜正在開花之際,也說不得了。 田大至公無私,議將此樹砍倒,將粗本分為三截,每人各得一截,其餘零枝碎葉,論秤分開。 商議已妥,只待來日動手。 次日天明,田大喚了兩個兄弟,同去砍樹。 到得樹邊看時,枝枯葉萎,全無生氣。 田大把手一推,其樹應手而倒根芽俱露。 田大住手,向樹大哭。 兩個兄弟道:「此樹值得甚麼!兄長何必如此痛惜!」田大道:「吾非哭此樹也。 思我兄弟三人,產於一姓,同爺合母,比這樹枝枝葉葉,連根而生,分開不得。 根生本,本生枝,枝生葉,所以榮盛。 昨日議將此樹分為三截,樹不忍活活分離,一夜自家枯死。 我兄弟三人若分離了,亦如此樹枯死,豈有榮盛之日?吾所以悲哀耳。 」田二、三聞哥哥所言,至情感動:「可以人而不如樹乎?」遂相抱做一堆,痛哭不已。 大家不忍分析,情願依舊同居合爨。 三房妻子聽得堂前哭聲,出來看時方知其故。 大嫂二嫂,各各歡喜,惟三嫂不願,口出怨言。 田三要將妻逐出。 兩個哥哥再三勸住。 三嫂羞慚,還房自縊而死。 此乃自作孽不可活。 這話擱過不題。 再說田大可惜那棵紫荊樹,再來看其樹無整理,自然端正,枝枝再活,花萎重新,比前更加爛熳。 田大喚兩個兄弟來看了,各人嗟訝不已。 自此田氏累世同居。 有詩為證: 紫荊花下說三田,人合人離花亦然。 同氣連枝原不解,家中莫聽婦人言。 第二句說「花萼樓中合被時」。 那花萼樓在陝西長安城中,大唐玄宗皇帝所建。 玄宗皇帝就是唐明皇。 他原是唐家宗室,因為韋氏亂政,武三囚專權,明皇起兵誅之,遂即帝位。 有五個兄弟,皆封王爵,時號「五王」。 明皇友愛甚篤,起一座大樓,取>之義,名日花萼。 時時召五王登樓歡宴。 又制成大幔,名為「五王帳」。 帳中長枕大被,明皇和五王時常同寢其中。 有詩為證: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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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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