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的德性多半還是屬於地球上的那一套,」他說。「咱們只是開始學習一點該懂的事物一點咱們原先作為地球人無從了解的事物。這些事物之所以無從了解,也許因為咱過去是地球人,因為人體是蹩腳的身體,裝備太差而不善於思考,某些感官結構太差而無法了解一個人必須了解的感覺,也許甚至缺乏取得真知所必需的某些器官。」
他回頭凝望著穹隆站,因為距離遙遠,它變成了一個渺小的黑點。
在那裏頭生存的是一些見不到木星美色的人,他們以為亂雲急雨遮掩了行星的面容。視而不見的人眼哪,可憐的眼睛啊,都是些見不到雲彩的美、無法透視風暴的眼睛。那些人體聽不到瀑布飛濺所產生的激動人心的音樂。感受不到那份激情。
那些人孤獨行走,懷著可怕的寂寞,講話的時候那條舌頭就像童子軍搖動著信號旗,沒有能夠延伸出去互相接觸到思想,而他卻能夠延伸出去接觸到陶薩的思想。人總是永遠把自己的思想囚禁起來,跟其他生物沒有任何親密的私交。
他,福勒,原先料想的是這外頭星球表面上有外星人招惹的恐怖,是面對未知生物的威脅而畏縮哆嗦,他早已硬起心腸准備應付地球上見不到的令人厭惡的局面。
然而,他見到了比人見識過的更為偉大的事物。他有著更為敏捷可靠的身體,有著一種振奮感,一種更深刻的生命感,還有著一副更為敏銳的思想。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一個連地球上的夢想家也還想像不到的世界。
「咱走吧。」陶薩催促道。
「你想到哪兒去?」
「隨便什麼地方,」陶薩說。「只要開步走,到哪裏算哪裏。我有一種感覺……喏,感到」
「是的,我知道。」福勒說。
因為他有同樣的感覺。這是一種時來運轉的感覺,是某種尊貴感。他意識到在地平線之外某些地方存在著奇險樂園以及比這更為美好的事物。
前面五個人也有同感。他們感覺到一種內心的沖動,要去經歷一番,強烈地意識到這裏存在著一種豐富的知識性的生活。
他知道,這就是他們不回去的原因。
「我不願意回去,」陶薩說。
「咱可不能讓他們失望啊,」福勒說。
福勒朝著穹隆站走回一兩步,繼而停了下來。
返回穹隆站?回歸他已經擺脫掉的那個痛苦的充滿毒汁的軀體?以前那軀體似乎並不令人痛苦,可是現在他看穿了。
回歸那稀裏糊塗的大腦?回歸那雜亂無章的思路?回歸那搖唇鼓舌的嘴巴,繼續發出他人理解的信號?回歸那雙現在看來比全盲更糟糕的眼睛?回歸道德的卑劣,回歸仕途的餡媚,回歸心靈的無知?
「也許有一天,」他自言自語說。
『咱們有好多事要幹,好多地方要看,「陶薩說。」咱有好多東酉要學習呢。咱會發現「
是的,他們能發現新事物。也許是文明,那種文明將會使人的文明相形見繼而顯得微不足道。還有美,更重要的是對那種美的心領神悟。還有以前從未體驗過的夥伴情誼以前沒有一個人沒有一條狗曾經體驗過的夥伴情誼。
還有生命。在似乎昏昏沉沉地生存之後還有生命效率的敏捷「我不能回去,」陶薩說。
「我也一樣,」福勒說。
「他們會把我變回一條狗,」陶薩說。
「他們會把我變回一個人的,」福勒說。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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