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挺直了身體,面容變得十分嚴肅:「陳先生,我向你保證,為了敝國本身的利益,為了給趙教授報仇,我將盡力把凶犯逮捕歸案。但遺憾的是,即使我們逮捕了喬治-佐,真正的主謀,仍然會躲在大使館的圍牆裏逍遙法外!」
我考慮了一下,想起了趙教授臨終的委托。我知道警官的勸告是善意的。
「謝謝你,」我最後說,「我將盡快離開這裏。」
「陳先生,越快越好,越秘密越好。」警官囑咐道,「最好不要坐班機,以防他們劫機。你在本埠期間,我們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全。但是離境以後,一切就全靠你自己小心了。」
我們握手告別。驅車回家時,我發現有兩名便衣偵探也駕車尾隨而來。我知道警官已經實踐了他的諾言。
我和朋友們進行了商量,最後決定由我帶著高壓原子龜池,駕駛「晨星號」直飛X港。「晨星號」是趙教授實驗室擁有的一架小飛機,充當與外地科學機構聯系的交通工具。我本人就是一名合格的業餘航空運動員,領有執照,過去也曾多次駕過這架飛機,執行過趙教授交給我的任務。
第二天清晨,朋友們秘密將我送到機常途中,我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後視鏡。不知是我多疑還是出於偶合,在我們身後,除了便衣偵探的車外,還有另一輛淡綠色的福特車,它十分神秘地出現了兩次……二晴空閃電我順利地駕駛著「晨星號」起飛了。當綠色的田野在視野裏消逝,前方出現浩瀚無涯的太平洋時,我向這撫育過我的異國土地投出了最後一瞥:默默地向留在這裏的朋友們告別,心底抑制不住產生了依戀之情。
「晨星號」是一架雙引擎四座客機,性能良好。上午十時,機翼下閃過了××群島的輪廓。這時陽光燦爛,碧空如洗。我上升到八千公尺,加大了速度。我記起早幾天報上曾刊載過一條新聞,就在這塊海域以內,現在正有一支強大的某大國艦隊在舉行軍事演習。但是,我不相信他們敢於在公海上空攔截我。引擎平穩地工作著,我的心情也很平靜。
事故發生得非常突然。我聽到霹靂一聲,穿過透明的空氣,我的左邊的機翼上出現了一道鋸齒形的閃電。在這樣的高度,這樣清澈的空間,當然不可能有自然的雷電。但是,這令人莫解的現象卻重複了幾次,左側引擎開始燃燒,飛機拖著長長的火舌迅速下降。
我一面盡量控制飛機平穩滑翔,一面留心尋找可以降落的地點。可是,周圍全是茫茫大海,我沒有任何其它的選擇。飛機沖在水面上,又彈起來飄了十幾公尺,才開始沉沒。在這緊張的幾十秒鐘裏,我還來得及穿上救生衣,然後抱住裝著高壓原子電池的密封皮包,跳出艙外。
海濤洶湧,一個波浪把我托起來,另一個波浪又把我壓下去,又鹹又苦的海水嗆得我透不過氣來。海流沖擊著我,使我很快離開了出事地點。
兩架直升飛機出現在飛機殘骸的上空,幾個蛙人正沿著懸梯往下爬,顯然是想追查我的下落。從時間計算,它們應該是從停泊在附近的軍艦上起飛的。
看來在這八千公尺的高空,熊掌仍然伸到了我的身旁。飛機的失事仍然與某大國特務機關的陰謀有關!當他們發現我已經秘密地離開某城時,就企圖使我葬身魚腹,讓高壓原子電池的秘密永遠從人世間消滅。「多麼卑鄙的動機,多麼惡劣的行徑!但是……他們究竟采用了什麼方法毀掉了『晨星號』?」想到這裏,我就更緊地抱住了皮包。只要一息尚存,我就不能讓這幫海盜的陰謀得逞!
表已經停了,我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黃昏,我看見遠處有一架直升飛機貼著海面飛過,由於看不清國籍,我不敢和它聯系。黑夜來臨了,我感到自己的精力消耗得很快,忙解下皮帶,將皮包緊緊地縛在腰上。這樣,即使昏迷過去,我也不會失掉它。
我就這樣漂流了一天兩夜。前一段時期我感到饑渴難熬,以後就只覺得虛弱無力。僅僅靠著一種想要實現趙教授生前願望的頑強意志支持,才使我每次都從海浪下面掙紮出來。
到了失事後的第三天上午,我看見了一個海島的影子。由於它很小,而且距水面很低,因此我推測它是一個珊瑚島。盡管海水已經推我向它靠近,我還是鼓起最後的精力劃著水,害怕失去這唯一的生機。最後,岸已經很近了,我遊進了一個海灣。海水清澈如鏡,水底隱約可見白色的、美麗的珊瑚。
就在這時,離我二十公尺遠的海面上,突然冒起了一片魚鰭。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足足有七、八公尺長的大鯊魚。這是一種凶暴的,被人稱為「海中猛虎」的食人魚。它顯然已經餓極了,在圍著我兜了兩圈以後,就驀地轉過身子,作出了襲擊的姿態。在這一瞬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那綠色的、殘忍的小眼睛和兩排雪白、鋒利的牙齒。
我想呼救,可是幹枯的喉嚨裏已經發不出聲音;我渴逃避,可是鯊魚正守住了我上岸的道路。我感到全身一陣冰涼。我終於沒有能夠逃避死亡,而且是這樣可怕的死亡!
這一切就在幾秒鐘之內發生了:正當鯊魚要沖過來的一瞬間,從岸上射來一縷耀眼的紅光,使得海水急劇地氣化,發出劈拍的爆裂聲,海灣裏騰起一片白茫茫的蒸汽。紅光緊緊地盯住了鯊魚,鯊魚潑刺一聲跳出了水面,然後沉了下去;白色的肚子翻了過來,神奇地死去了。
我也被灼熱的海水燙傷了,掙紮著遊到岸邊,攀出了水面。
尖棱鋒利的珊瑚礁將我的手腳劃得鮮血直流,我都感覺不到痛苦。這時,礁石上面,我聽見有人用英語問道:「who are you?」(你是誰?)我四面張望,周圍杳無人跡。我只好對這個隱蔽的人說:「a chinese narrowly escaped from death.」(一個死裏逃生的中國人。)「chinese?」(中國人?)他吃驚地問,立刻換用華語說:「快上來吧!」
我企圖站起來,可是已經精疲力盡了,只感到天旋地轉,腰間掛著的高壓原子電池似乎有千鈞的重量。我只搖晃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覺。……
三 馬太博士島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相當華美的寢室裏:一套柚木制的,包括梳裝台、衣櫃、沙發、寫字台、木櫥在內的家具布置得井然有序。屋角裏,擺著一架落地式的電視、收音、錄音、電唱四用機;白色的窗簾飄拂著,從外面傳來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我坐起來,看到身上的舊衣服乞經被人換掉了,燙傷和劃傷的地方也仔細地纏上了紗布。在床邊的茶幾上,有一個盛著牛奶、三明治(夾肉面包)等食物的超高頻加熱恒溫盤。我吃了點東西,感覺精神恢複了不少,記起了我曾為之曆盡艱險的高壓原子電池,趕快爬下床。直到看到那個皮包完好無恙地放在床下,才放下心來。
我踱到窗前,看見書櫥上面兩格放的是一些我所熟悉的電子學和核物理方面的參考書;下面兩格卻擺滿了資本主義世界常見的荒誕色情小說。如《黃金島之戀》、《殺人犯的自白》、《發財致富之路》等等。在四用機旁邊的塑料架上,堆滿了各種「甲殼蟲」音樂和「狂飆」音樂的錄音帶和唱片。書桌上,有一個年輕的華人的半身照片。這個人頭發濃密,腦門顯得很窄,四方臉,粗眉小眼,嘴角掛著一絲譏諷的微笑。這應該就是這間房子的主人吧?不過從第一眼開始,我就對他產生了一種說不出原因的惡感。
從表面看來,這應該是一個紈絝子弟的寢室。唯一與這寢室的氣氛不協調的是牆上掛著一個新型的劑量儀,這是核物理實驗室中常用的探測儀器,它可以用數字顯示出輻射源的輻射強度。我實在不明白掛在這裏有什麼用途。
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輕輕地走進來。我轉過身,看見這是一個年約五十餘歲的華人;頭發已經斑白,廣額高鼻,兩眼深陷,炯炯有神。他身材不高,動作輕盈緩慢,一望而知是一個長期習慣於腦力勞動的人。
「請原諒我沒有敲門,我不知道你已經複原了。」他很有禮貌地說。從他那柔和的音調以及濃重的福建口音上,我聽出他就是昨天向我問話的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謝謝你的救護。」我說。在沒有弄清白己的處境以前,我決定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個旅客,在乘船赴X港的途中失足落水的。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這裏原來是一個無名小島,後來因為我長期住在這兒,就有人隨便用我的名字命了名,叫它作『馬太博士島』。」他一面回答著,一面擊了兩下掌,「到外面坐坐吧,我們可以詳細談談。這島上的客人並不是很多呢。」
一個身穿白帆布上衣的仆人遲鈍地走了進來。從他那黑硬的頭發和橄攬色皮膚上,我看出他是一個馬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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