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哪個海域?」鮑利加緊緊追問。不過一分鐘,他就提出了新的問題:「在船上,你還看到過什麼?一條魚嗎?完全活生生的魚!我已經把它抓住了,爸爸,可手裏卻什麼也沒有!」
鮑利加把張開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一個活生生的夢。」孩子總結似的說,「夢裏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我明天再來,好嗎?也許我們還會看到的……」
我把孩子打發去睡了,可我自己直到天亮都沒有睡著。
夢,如果是夢,那它已使我不得安寧,而且這是兒子和我兩人同時做的夢。這樣的夢,我已經做了整整一個夏季。原因何在呢?
鮑利加開始每晚都上我這兒來,每一次我們都見到了大海。我們以此度日,樂此不疲。每天白晝剛至,我們就盼著夜晚的降臨。白天啊,好長,好長……
不知不覺我開始戀家了,上班時我總想回家,簡直忍受不了。鮑利加也不再像往常那樣總愛往河邊跑,而是老守著我,不肯離開。
「爸爸,怎麼會這樣呢?」他常問,「往後還會怎樣呢?」
家裏充滿了期待和談話。
「看到鯨魚了嗎,爸爸?」
妻子最終說話了:「你們爺倆悄悄地嘀咕些啥?你這老東西,為了回家,居然開始逃避起工作來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她沒有看到主要的,而且也不想看。大兒子沒在家,旅遊去了。我們的夢會給他產生什麼印象呢?如果他也……簡直不敢多想!
「你們都瘋了!」妻子罵道,「沒事幹,還是怎麼啦?」
罵也無濟於事。夢每天晚上都纏著我們。
也許,這是一種暗示?誰給的呢?從哪兒來的呢?
「鄂霍次克,」我反複念叨著,「鄂霍次克……」
我常憶起廖尼德那次到來。鄂霍次克海、千島群島……也許,我想念他了吧?也許,他講述的故事在暗示我去追求浪漫?夠了,廖尼德和我都已50挨邊了,還講什麼羅曼蒂克?當然,我管不了廖尼德,他把一切拋開,投身海上……但是我要對自己負責。無論倫敦,還是世界其它名城都不會像我的收割計劃那樣拴得住我的心。
籠裏鳥兒在使勁地拍打著翅膀,拖長聲音鳴叫。也許,這一切都是因鳥而起的吧?
我走近鳥兒:「你們傷心了吧?」
鳥兒用迷人的眼光注視著我的眼睛。
它們的瞳孔裏映出大海和太陽,還有一種隱隱的呼喊:我們要自由飛翔!哦,它們是在對我叫喊:「我們要飛翔!」海水從它們眼裏流到我的眼裏……撞擊著岩石,輪船正朝我駛來……
我立刻跑到郵局,給廖尼德發了封電報:「你們那裏有沒有鄂霍次克號這樣一艘船?」
過了4天,我收到了回電:「有鄂霍次克號船。詳情請待來信。」
不久,信果然來了。
「你大概不是無緣無故地詢問起輪船吧?」廖尼德從伊土魯樸島(屬千島群島)寫道,「你們產生了探險的願望了吧?是海鷗喚醒的願望吧?……我深信,你我縱然相隔數千裏,但一切盡在鳥心中。」
「我多少還算得上一個幻想家,這一點想必你是清楚的。」廖尼德繼續寫道,「我有一個假說:鳥是會傳遞印象的。這我曾給你講過,還記得吧,就是在我們臨別之際說的。或許,它們做不到隨時都能傳遞,也做不到給所有的人傳遞。因為要傳遞,必須要等興致達到『高潮』的時候才行。你我所思一致,所感一致。我也養著幾只海鷗,也關在籠裏。你我的海鷗同出一窩,這是為了試驗。我站在它們面前,心裏想念著你的鳥和你本人。我的海鷗向往著飛翔和大海,它們把願望和思念傳遞給你的鳥,通過你的鳥再傳遞給你。我的假說現在終於得到了驗證。
「還有一些問題。鳥在大霧裏是怎樣找到遷徙之路和海岸的?在上千個同樣的鳥巢中它們又是怎樣找到自己出生之巢呢?它們是怎樣教會幼鳥在海上認准魚後,第一次俯沖就抓獲獵物的?鳥在孵卵的時候想些什麼?會不會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胚胎?所有這一切都是極其有趣的。又如,你怎麼會看到鄂霍次克號的?船的樣子是電視傳給你的嗎?這都應當認認真真加以考慮。這裏會不會是一種如像水母能預感暴風雨的自然現象呢?我的這種假說,是受到什麼啟示而提出的?是普希金的詩:『囚徒與鷹通過鷹的瞳孔,囚徒看到了的白雪皚皚的山、蔚藍碧透的大海。』」
廖尼德的信是這樣結束的:「請原諒,我用你做了這次試驗。因為在這方面,只有你才能幫助我。我把你算作共同的發現者。」
在最後幾行裏他還寫道:「你來吧。我們這裏已經規劃建立水稻種植試驗站,很需要專家。我已全力舉薦你,你可不能拒絕啊!」
現在是8月份,正忙收割。去與不去,我老拿不定主意。咋辦呢?家庭、工作怎麼處理?我坐立不安。夢一直纏著我不放。
鮑利加更是一步不離地追問:「我們去嗎?」
我總朝他揮揮手:「這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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