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啊,巴頓,巴頓

 艾薩克 阿西莫夫 作品,第1頁 / 共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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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那套晚禮服讓我看走了眼,沒能瞬間認出是他,還以為真的來了位當事人。當時我對本周以來這第一位顧客欣喜異常,根本沒顧得上細想:早上9:45怎麼還有人穿著晚禮服?盡管此人的袖子短得使手腕露出足有六英寸,盡管在褲管和襪子之間還空出了一大截,我還是只顧著殷勤接待。

但我馬上瞧見了他的面容——這正是我的奧托舅舅!

「啊,是您,舅舅!」你們只要曾經見過他一面,就能在任何地方認出他來。

從五年前《時代》雜志在封面上登出他的尊容以後,至少有兩百名讀者寫信給編輯部賭咒發誓說對他的相貌永世難忘,其中多數人甚至為此惡夢不休。

知道我舅舅的全名嗎?好吧,他叫奧托施梅裏馬依,是我媽媽的嫡親弟弟,我的名字則是加裏斯密特。

「加裏,我的孩子,」他說,他的胸腔發出的聲音宛如呻吟。

這一切令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問:「您穿著晚禮服幹什麼?」「這是租來的。」舅舅回答說。

「是啊,不過為什麼一大清早就穿呢?」「難道現在已經是早上了嗎?」他失神地四處張望。

當我終於使他確信眼下已是上午時,他才得出結論:也許他已在大街上晃悠了一整夜。

他用手在額頭上捋了一把說:「我心煩意亂,加裏,全怪那宴會……」他的手在空中揮動,然後又緊攥成拳,砰砰捶在我的桌上,好似榔頭在打樁。「夠啦!以後一切我都將自己來幹……」諸如此類的聲明,我舅舅已作過不止一次。

話得從「施梅裏馬依效應」講起。1966年他就發明了這個效應,有關這一點也許你們知道得並不少。簡單說來,他發明了可以用人腦的生物電流(更具體說,是大腦細胞周圍形成的電磁場)來控制繼電器。他多年苦心鑽研,想把它用於長笛,使長笛只需通過意念就能奏。長笛是他的愛好,是他的生命,這將是音樂領域的一大革命。今後任何凡人都能演奏長笛,既不需音樂天賦,也無需苦練技巧。

誰想演奏就能演奏。


  

五年前,有人利用這種效應建立了超聲波場,能反過來使腦細胞劇烈震蕩,使大腦完全崩潰。能在二十步開外閃電般地殺死一頭老鼠。他們聲稱對人也具有相同效果。

此人獲得了上萬美元,而康索裏公司的老板則賺了上百萬,因為政府買了這項專利。

那麼我的奧托舅舅呢?咳,他僅僅被登上了《時代》雜志的封面而已!

在這以後,所有認得舅舅的人,都注意到他顯得鬱鬱寡歡。有些人想,這是因為他連一丁點好處都沒能撈到;另一些人則認為,他是因為這個偉大的發明被變成殺人武器而痛心疾首。

其實這些看法全是胡扯蛋!舅舅僅僅是為了長笛。長笛是舅舅的一切,可憐的奧托舅舅珍愛長笛勝過生命。他永遠隨身攜帶,准備在任何場合演奏。長笛被裝進特制的匣子,早、中、晚叁餐時掛在椅背上,睡覺時則放在床頭。

一到星期天清晨,大學的物理實驗室裏就會傳出令人心碎的樂曲聲,不過奧托舅舅並不能維妙維肖地再現目耳曼民歌的感傷情調。使人難過的原因,是沒有一家樂器廠願意欣賞舅舅對長笛的革新。音樂家協會發出威脅:要懲罰任何敢於和舅舅接觸的人,著名的指揮家還在報刊上發表什麼《藝術的墳墓》等等文章。猛烈的抨擊使奧托舅舅至今沒能恢複元氣。

現在他說:「昨天我滿懷希望:因為康索裏公司在電話裏通知說,要為我舉辦一個宴會。我自忖也許他們會買下我的長笛專利啦。」「想一想,」我嚷說,「上千把長笛在街上排著隊吹奏廣告曲前進……」「閉嘴,閉嘴!」奧托舅舅的拳頭一下擊在桌上,猶如炸彈,使塑料台曆飛上雲霄,又啪嗒一聲跌到地上,「你也想開玩笑?你也敢對我不敬?」「對不起,奧托舅舅。」「那麼聽下去!我去了宴會,他們大講了一通有關‘施梅裏馬依效應’的恭維話,當我以為他們定會買下長笛專利時,他們卻只塞給我這個!」他從懷中掏出個東西,像是面值為兩千美元的金幣,他突然扔了過來。幸虧我及時閃開,如果這錢幣飛出開著的窗戶,它大概能將某個過路人送上西天!感謝上帝,它只是撞上了牆壁。我揀起來,其重量使我馬上就明白這只是鍍金的。

一面印著巨大的字:埃利阿斯獎章,還有一行小字:獎給奧托施梅裏馬依。反面則是胖乎乎的側面像,但顯然不是我的舅舅。無論怎麼說,此人不可能屬於汪汪叫的那一類,如果歸在哼哼叫的一類中可能還更說得過去些。

「這人是埃利阿斯,康索裏公司的總裁。」舅舅解釋說,「當我知道這獎章就代表一切時,我彬彬不禮地致謝說:‘先生們,我實在無話可說。’——於是就站起身走了。」「接著您就在街上整夜遊蕩?」我對他滿懷同情,「您甚至連晚禮服也沒換就上這兒來啦?」奧托舅舅在身前伸展雙手,非常不滿地瞪視著拳頭說:「晚禮服?」「是的,還穿著晚禮服。」我肯定說。


  

他的長臉露出紅暈。頓時咆哮說:「我帶著非常非常重要的問題特地上外甥這時來,而你竟愚地嘮叨什麼晚禮服,我嫡親的外甥啊!」我讓他叫嚷個夠。奧托舅舅的確是我們家族中唯一天才,所以大家都對他另眼看待,例如使他不致跌進溝裏,或者不讓他從窗子裏爬出去等等。所有方面我們都給他以充他的優待與自由。「能為您效什麼勞嗎,舅舅?」我努力使為話聽起來莊重而認真。

「我需要錢。」嗨嗨,他找我可是找錯門啦!「」這在眼下嘛,實在——"我開口說。

「我不是要你的錢。」他截口說。

我輕松地透了口氣。「我搞了個新的‘施梅裏馬依效應’,比第一個更好。但我誰也不給,什麼雜志也不發表,一切我都要自己幹。」他揮動青筋畢露的拳頭,像在指揮一個看不見的交響樂隊。

「通過這個新效應,」他繼續說,「我打算弄一批錢來開辦我的私人長笛工廠。」「很好,」我說,一面盤算著這個工廠對我能有什麼好處。

「但我不知道怎樣去弄錢。」「真糟糕。」我說,為那個工廠而惋惜。

「困難在於,盡管我的智商大大超出凡人,但是我不會弄錢。我不具備這種才能。」「真糟糕,」我發自內心說。

「我來找我的外甥,」舅舅繼續說,「希望他能施展自己狡猾、無恥、虛偽的律師本能幫助我。」「我把他的話只當作是一種非常規的奉承,並急忙說:」我對此深為感動,奧托舅舅。「他大概琢磨出這話中的譏刺,所以氣得滿臉通紅,吼叫說:」你還敢抱怨?作為人來講,你應該是個正直的傻瓜,而作為律師,你就應該是個騙子,這道理誰都懂。"我歎了口氣,律師協會早就告誡我:社會上多的是這種對我們職業不理解的人。

「你發現了什麼新效應,舅舅?」「我造出了時間機,使我能返回過去從那裏取來任何東西。」我的反應非常迅速:我把左手插入背心口袋,掏出懷表,裝作焦急憂慮的樣子望了望,右手又伸向電話聽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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