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珍妮·克萊頓的腳蹤上面有不少走獸留下的足跡,這些足跡之上又踩著茹可夫的腳印。這說明他是在那些走獸從這條小路上走過去之後,才來到這一帶的。可是後來,珍妮的腳印和茹可夫的腳印之間,動物的蹤跡越來越少了。等追到河邊,人猿泰山看出,茹可夫那時距離珍妮最多不過幾百碼遠。
他覺得他們現在離他一定很近了,心裏墓地升起一股歡樂的、充滿希望的浪濤。他扔下夥伴們,徑自向前飛奔而去,然後蕩著樹枝眨眼間來到河岸。茹可夫就是在這兒,趁珍妮推那條笨重的獨木舟下水時,追上她的。
人猿泰山在河岸上的一片泥濘中發現了他要找的這兩個人的足跡。可是他趕來時,這兒既沒有人,也沒有船,他朝四周瞥了一眼,看不見任何人的影子。
很清楚,他們用槳把一條土著居民的獨木舟撐入河道,順流而下了。人猿泰山的目光驀地掠過寬闊的河面,遠處,兩岸枝葉相連而成的「拱門」下面,他看見就在河道拐彎,河水要從視野中消失的地方,漂浮著一條獨木舟,船尾上有一個男人的身影。
這時,他的猿朋豹友以及木加貝剛看到烏加貝河。極目遠眺,他們還看見他們的頭領沿著河岸飛也似地奔跑。他英姿勃發,跳上一塊又一塊沼澤中的陸地,在大河向裏拐彎、從他們視野中消失的地方,爬上一道不太高的石岬。
那幾只笨重的、不靈便的猿得繞一個大圈子才能跟上他。豹子席塔因為討厭下水,也只好跟它們一起繞道而行。木加貝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它們一起追趕他的主人。
泰山在那片狹窄的沼澤地飛快地奔跑了半個小時,翻過石岬,抄近路來到這條彎彎曲曲的大河向內陸拐去的那個彎道。大河當中漂流著一條獨木舟,尼古拉斯·茹可夫正坐在船尾。
珍妮不在船上。
看見他的仇敵,人猿泰山額頭上那道傷疤一下子被怒火燒得通紅,他仰天長嘯,發出巨猿向敵手挑戰時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吼叫。
茹可天聽見這可怕的叫聲,嚇得渾身發抖。他蜷縮在船底,直打哆嗦,上下牙也因為害怕而打架。泰山向河岸飛快地跑來,茹可夫呆呆地望著這個世上他最害怕的人。
俄國佬雖然知道泰山此時對他的安全還構不成威脅,可是只要看見他,便嚇破了膽。後來,看見泰山毫不畏懼地跳進熱帶地區充滿凶險的河水。他立刻歇斯底裏大發作,發起瘋來。
人猿泰山一下一下地、十分有力地劃著水,向那條漂浮在河面上的獨木舟遊了過去。茹可夫一邊死死盯著步步緊逼的死神,一邊抓起船底放著的一只槳,發瘋似地劃著,希望能給笨重的獨木舟增加一點速度。
一條預兆凶險的水波從河對岸向這個半裸體的遊泳人翻滾而來。但是茹可夫和泰山都沒有看見。
泰山終於遊到船尾,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船舷上緣。茹可夫坐在那兒嚇得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緊盯著「複仇女神」①那張臉。
就在這時,泰山身後嘩嘩拉拉響成一片。茹可夫循聲望去,看見水面泛起層層浪花。他知道平靜的河面驟起水花意味著什麼。
與此同時,泰山覺得右腿被什麼東西緊緊地咬住。他奮力掙紮想甩開咬住他的東西,而且在船沿上撐起了半個身子。他本來可以成功,可是,俄國佬邪惡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並且為逃命和報仇立刻行動起來。
他像一條毒蛇,從船尾一躍而起,朝泰山頭上猛擊一槳。人猿泰山的手指松開了船舷上緣。
河面上展開一場緊張而又短暫的搏鬥。然後,猛地卷①複仇女神山[Nemesis]:希臘神話中的複仇女神、報應女神。起一股渦流,冒出一串水泡,眨眼之間,河水又變得溫柔平靜。人猿泰山——森林之神似乎永遠消失在烏加貝河渾黃、險惡的河水裏了。
茹可夫嚇得疲軟無力,渾身顫抖著,跌坐在船底。他好一陣子才意識到自己碰到了好運氣,眼前只是晃動著河水中那個英勇搏鬥的巨人的身影,浮現著他在河面上消失、在泥濘的河底慘死的情景。
慢慢地俄國佬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意味著什麼,因為又一次得勝嘴角浮現出一絲輕松愉快的獰笑。可惜好景不長,他剛剛慶幸自己終於可以順流而下,平平安安回到海岸,旁邊的河岸上驀地響起一陣可怕的、讓人心驚膽戰的叫喊聲。
茹可夫一雙眼睛順著這可怕的叫聲望過去,看見河岸上站著一只凶猛的豹子,正對他怒目而視。豹子四周是阿卡特部落那幾只可怕的猿,前面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武士,正對他揮舞著拳頭,詛咒他不得好死。
茹可夫順流而下的逃奔成了一場可怕的惡夢。木加貝和那群可怕的野獸沿著河岸晝夜兼程,窮追不舍。時而和他「齊頭並進」,時而隱沒在原始森林那「曲徑幽宮」之中,好幾個小時不見蹤影。有一次甚至整整一天沒有露面。可是當初升的太陽照亮烏加貝河的時候,這一群冷酷、凶狠、可怕的追蹤者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幾天之後,先前那個健壯如牛、不可一世的俄國倫變成一個形容憔悴、滿頭白發、心驚肉跳的可憐蟲。
他也曾從河岸邊人口眾多的村莊漂流而過,黑人武士們不止一次出動「獨木戰艦」,企圖截住他。救他上岸。可是每一次都看見那群張牙舞爪的豹子和巨猿飛奔而來,一個個嚇得腿軟骨酥,尖叫著,棄船而逃,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向大海奔逃的這幾天,茹可夫一直沒有看見珍妮·克萊頓。在河邊抓住珍妮那條獨木舟上掛著的纜繩時,茹可夫得意忘形,以為她又落到了他的手裏。可是千鈞一發之際;珍妮從船底拿起一支裝滿子彈的步槍,對准了他的胸膛。
他趕快放開繩子,眼巴巴看著到手的獵物順流而下,逃脫他的魔爪。過了一會兒,他拔腿朝上遊的一條支流跑去。原來他在這條支流與烏加貝河匯合的地方藏了一條獨木舟。幾天前,他和他的那幫隨從就是乘這條獨木舟來追珍妮和安德森的。
她到底出什麼事了?
她順流而下漂向大海的時候,必須經過幾個村莊。因此,俄國佬覺得,她很可能被哪個村兒裏的黑人武士截住搶跑了、他舒了一口氣,因為至少除掉了他最恨的幾個敵人。
不過,倘能擺脫這幾只極其可怕的野獸,他寧願他們再活著回到這個世界上來。它們一刻不停地追趕著他,一看見他,就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嗷叫。最讓他膽戰心驚的是席塔,白天,它張牙舞爪,豹眼圓睜,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黑夜,一雙眼睛又像兩盞閃閃爍爍的燈,透過叢林幽深的黑暗,隔著濤濤滾滾的河水,一刻不停地照射著他那顫抖著的靈魂。
看見烏加貝河河口,茹對夫心裏又升起新的希望。因為港灣渾黃的水面上錨泊著「肯凱德號」。他逆流而上尋找珍妮和安德森時,留下鮑爾維奇率領船員們去給這艘噸位不高的輪船加煤。現在看見輪船已經及時趕回港灣,正好救他一命,他高興得真想大喊幾聲。
他一會兒發瘋似地拚命劃槳,一會兒站起來揮舞著手裏的船槳,大聲叫喊,希望吸引船員們的注意力。可是盡管他扯開嗓門兒,拼命叫喊,那條被寂靜籠罩著的輪船甲板上還是沒人回答。
倉皇間,他回轉頭向身後瞥了一眼,看見那一群狺狺吠叫的巨猿和豹子仍然在河岸上奔跑。他相信,這群魔鬼一定能像人一樣設法爬上甲板,把他生吞活剝,除非輪船上有人開槍開炮把它們打退。
他離開「肯凱德號」以後船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鮑爾維奇上哪兒去了?船上現在是否空無一人?他是否在劫難逃,雖然日夜兼程,也還是逃不脫命運的懲罰?他渾身顫抖著,好像死神已經用滑膩的手指敲他的腦門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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