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猿朋豹友(人猿泰山四部曲

 埃德加 賴斯 巴勒斯 作品,第36頁 / 共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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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這是鱷魚的巢穴,它的唯一出人口潛藏在鱷魚拖他經過的水下通道。

泰山的第一個念頭當然是逃跑。要想設法回到水面,遊上河岸並非易事。這條狹窄的通道必定曲曲彎彎,而且最令人擔心的是,在他尋找出路的時候,很可能碰上另外一條歸巢的鱷魚。

即使能夠平安無事地回到烏加貝河,登陸之前仍然可能遭到鱷魚的襲擊。但是除此而外再沒有別的選擇,於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洞穴裏汙濁的空氣,一個猛子紮進黑乎乎的、湧動著泥水的窟窿裏。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靠腳和腿的感覺,在泥水中遊動。

被鱷魚咬過的腿傷得很重,不過沒有傷著骨頭。肌肉和筋健也還沒傷到不能動彈的地步,只不過疼痛難忍罷了。

人猿泰山已經習慣了疼痛的折磨,發現兩條腿沒有因為那個水中惡魔的利齒而變成廢物,他也就不再管它了。

那條地下通道先是向下傾斜,最後又向上延伸,與距離河岸只幾尺遠的河床相通。人猿泰山時而在泥水中急匆匆爬行,時而在水深的地方飛快地遊泳,終於遊進烏加貝河。他剛在水面上探出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兩條巨大的鱷魚,正向他飛快地遊來。泰山以超人的力量,驀地躍出水面,抓住附近一株大樹向河面垂下的樹枝。泰山逃得正是時候,他剛平平安安爬上那根樹枝,兩條狠毒的鱷魚已經張著血盆大口遊到他的腳下。泰山在這棵救命的大樹上休息了一會兒,極目遠眺,在彎彎曲曲的大河上搜索著,可是看不見俄國佬,也看不見他那條獨木舟。

泰山包紮好傷口,便去追那條向大海漂流而去的獨木舟。他發現他已經到了烏加貝河這邊的河岸上了。不過,既然他跟蹤追擊的茄可夫在大河中心漂流,在河岸哪邊也就無所謂了。

使他十分懊惱的是,腿上的傷比預想的更重,嚴重地影響了他走路的速度。在地上走的時候,即使忍著難捱的痛苦,也只能比平時步行的速度稍稍快一點兒。至於在樹上攀援,不但速度快不了而且十分危險。

那個老黑人——塔姆布紮老太太向他提供的那些情況使他心裏充滿了疑問和悲傷。老太太說到那孩子之死的時候,曾經補充說,盡管白人婦女當時十分痛苦,可是悄悄對她說,那死嬰不是她的兒子。

泰山看不出珍妮為什麼非要否認她自己或者這個孩子的身份。他對這件事唯一的解釋是,跟他的兒子,以及瑞典人逃進林莽深處的那個白人婦女壓根兒就不是他的珍妮。

他越想這樁事,就越發堅信兒子已經死了,而妻子呆在倫敦平安無事,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遭到了惡運。

如此說來,他是錯誤地理解了茹可夫對他惡毒的嘲弄。這一陣子,沉重的思想負擔和過度的憂慮其實都是「多此一舉」。——至少人猿泰山此刻是這樣想的。這樣一來,兒子夭折越發使他痛不欲生。

孩子死得多慘啊!即使泰山從根本上講仍然是獸,早已習慣於冷酷叢林裏的種種苦難,想到這個無辜的孩子可怕的命運,他還是禁不住渾身顫抖。

他忍著痛一瘸一拐地向海岸走去,不時想起俄國佬在他的親人身上犯下的可怕的罪行,腦門上那道傷疤幾乎一直通紅通紅,顯示出他那種「獸性十足」的憤怒和絕不留情的稟性。有時候,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陣怒吼和咆哮,嚇得叢林中那些較小的動物驚慌失措,四散逃奔,過後連他自己也大吃一驚。


  

此刻,要是能把俄國佬抓住該有多好!

去海岸的路上,有兩次好鬥的黑人從村子裏氣勢洶洶地跑出來,企圖阻擋他的去路。可是他那雷鳴般的怒吼震動著他們的耳鼓。他怒吼著,猛撲過去,嚇得他們掉轉頭,逃進叢林,直到他過去之後,才敢出來。

泰山此行的速度對於他自己來說簡直是老牛拉破車。因為他對於速度的概念,還是一只「小猿」的時候就已經形成。其實他走得並不慢,和茹可夫乘坐的那條獨木舟在河上漂流的速度差不多。因此,就在珍妮·克萊頓和俄國佬從內陸逃到大海的同一天,天剛黑,他就趕到港灣,看見大海。

烏加貝河和四周的叢林很快便被濃重的夜幕所籠罩。泰山的一雙眼睛盡管習慣於在黑暗中看東西,可是幾碼之外的山川草木他還是「視而不見」。這天夜裏,泰山想在海岸上找到茹可夫和那位婦人的蹤跡。他估計,她肯定比俄國佬先到烏加貝河並且先乘船漂流。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百碼開外,便停泊著「肯凱德號」或者別的什麼船只。因為輪船上漆黑一片,連一盞燈也沒有。

就在他開始四處搜尋的時候,注意力突然被一種他先前沒有注意到的聲音吸引過去。那是從和他站著的地方正好相對的不太遠的海水中傳來的。是輕微的劃漿聲。泰山站在那兒傾聽這微弱的聲音,像座塑像,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劃船聲消失,代之以類似拖著腳走路的沙沙聲。人猿泰山那雙訓練有素的耳朵聽出這只能是皮鞋踩在輪船軟梯上發出的響聲。可是不但他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沒有可以稱之為船的東西,恐怕千裏之內也不會有輪船漂泊。

就在他站在海岸上,眼巴巴地望著烏雲籠罩的漆黑的夜幕時,突然,聽見一陣刺耳的槍聲和一聲女人的尖叫。這一切來得那樣突然,那樣出人意料。

最近一個時期經歷過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依然撼動著泰山的心,因此聽見茫茫夜色中傳來的這聲尖叫,他毫不猶豫地從灌木叢中飛身躍起,撲騰一聲跳進大海,然後用力劃著水,向那叫聲傳過來的方向遊去,全不顧身上的傷痛,也不管赤道地區大海裏那些吃人的水生動物。

珍妮站在甲板上守衛「肯凱德號」的時候,一條小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條船茹可夫和木加貝帶領的那幫「烏合之眾」也都看見了。不過,他們分別站在烏加貝河的兩邊。船上的人聽見俄國佬的叫喊聲先掉轉船頭,向他駛了過去。把茹可夫接上船之後,他們商量了一會兒,便徑直向「肯凱德號」駛去。他們在海岸線與輪船之間的海面上剛行駛了一會兒,「肯凱德號」的甲板上有人開了一槍,坐在船尾的一個水手應聲倒下,栽進大海。


  

這之後,小船放慢了速度。過了一會兒,珍妮又撂到一個,水手們只好掉轉船頭,又回到岸邊,一直等到暮色籠罩大海。

河對岸那一群張牙舞爪的巨猿和豹子一直聽從萬加貝部落的酋長——黑人武士木加貝的指揮。只有他才明白誰是主人的朋友,誰是主人的敵人。

它們如果能跳上小船或者能登上「肯凱德號」,不管碰到誰,肯定馬上就能把他生吞活剝。可是,就像浩渺尤際的大海將它們與「肯凱德號」上的獵物分開一樣,黑乎乎的河水也擋住了它們的去路。

木加貝知道一點兒泰山之所以被放逐到叢林島和他沿烏加貝河追蹤那些白人的原因。他知道,主人是來尋找被那個比蛇蠍還要狠毒的白人拐走的兒子和妻子的。為了幫助泰山,他們一直把那個壞蛋追到很遠很遠的內陸,現在又追回到大海。

他相信,就是這個家夥殺死了他非常尊敬和愛戴的大個子白人。事實上,他對泰山的那種鐘愛之情,連對自己部落那些最了不起的酋長也不曾產生過。因此,木加貝的胸膛裏燃燒著仇恨的怒火。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生擒活捉那個大壞蛋,為泰山報仇雪恨。

木加貝看到那條船接上茹可夫,向「肯凱德號」駛去,便意識到,只有搞到一條獨木舟,才能把他的猿朋豹友運過去,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因此,珍妮·克萊頓還沒有朝茹可夫的小船開槍,木加貝便領著豹子席塔和阿卡特的巨猿向密密的大森林走去。

俄國佬和他的隨從——鮑爾維奇以及留在「肯凱德號」上給輪船加煤的那幾個人——撤到海岸之後,珍妮意識到這不過是暫時的退卻,他們准會卷土重來。這樣一想,她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擺脫茹可夫的威脅,為爭得自由做勇敢的、最後的鬥爭。

抱著這個目的,她和關在船艙裏的那兩個水手談判,強迫他們同意了她的計劃,條件是:如果反叛,格殺勿論。於是,暮色籠罩輪船之後,她便把他們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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