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不飲盜泉,是這樣子對吧,周先生?」
「基本上是這樣子沒錯啦,多夢很喜歡那個東西嗎?」
「因為那是周先生買給我的呀。」
「那倒是。」
臉上再次浮現出不單純的表情,周一郎的眼眸深處閃動著光芒。倘若不是西格瑪公司,而是其他人登門表示想購買地球儀的話,或許他會視情況而將它賣了也說不定。這個可能性,周一郎並不是沒有想過。並不是他需要錢。對於物品從不執著的周一郎只是認為,把東西讓給比自己更想要的人,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總覺得,自從我買下地球儀的那一刻開始,就被一股邪氣所籠罩著。」
「是地球儀嗎?」
「不,是那個老婆婆。」
周一郎失望的表情令多夢放聲大笑,連周先生也難以應付的對手,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說也奇怪,這個怪異的老婦人既不親切又不大方,但是卻也不令人討厭,而且多夢還得感謝她呢。雖然這個那個地說了一堆,但最後不也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她了嗎?
「聽你這麼一說,那個老婆婆還真像個女巫呢。」
「要是給女巫聽到的話肯定會氣死的。」
周一郎惡意地補上一句。真是巧合,一間適合販賣奇妙地球儀的奇妙商店,還有那位奇妙的老婦人,但願這輩子再也不會見面……
一路思考至此,周一郎忽然略顯唐突地改變話題。這件事情他其實考慮了一段時間,之所以在這個時間點上提出來,主要是不希望多夢過度充滿著擔心與不安。
「提起盜泉我才忽然想到,多夢,我們好久都沒去溫泉了呢。反正都是泉,暖和的泉水應該比較好吧。」
「那麼奢侈好嗎?」
「喂,你未免太小看你的監護人了吧。不肖白川周一郎,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但是支付溫泉旅行的這點積蓄還是有的。」
「可是年尾到過年的這段期間房間很難訂呢,全都客滿了。」
「過了一月七日應該就沒問題了,你先想想上哪兒的溫泉比較好。」
「喔!」
多夢表面上點著頭,心裏卻想著,如果可以不要去溫泉而是到遊樂場或博覽會那該有多好。當她再看向周先生的時候不禁大吃了一驚,因為周先生的表情是那麼嚴肅。
周一郎突然意識到,一個極度危險的狀態正在形成當中,那就是「多夢的存在」。如果周一郎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西格瑪公司的要求把地球儀交出來,他們會不會把多夢當成人質?
既然最壞的可能性都已經預想到了,在一瞬的尖銳緊繃之後,周一郎覺得自己似乎更能沉著地靜下心來。對於周一郎而言,超出這個之外的不祥且不愉快的猜測仿佛完全都不存在,那是歐美犯罪電影中最常見的設定。所謂最常見的設定,換句話說,就是發生的可能性最高。自己被卷入危險之中也就算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多夢置身於這樣的狀況之內。多夢的正當權利,周一郎必須嚴密地加以保護。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人喜歡對孩子施以暴力並且虐待他們。尤其令人遺憾的是,全世界每年都有好幾萬個孩子遭到殺害和虐待。假設有這樣的人想靠近白川家的話,他該如何防範呢?他真的防範得了嗎?
周一郎不知不覺地環視著四周。只身一人的話,愛怎麼假裝自己是一匹孤狼也無所謂,然而現在有了必須保護的對象,他絕不能愚蠢地去冒那個不必要的危險。他能把多夢交托給誰照顧呢?擁有血緣關系的人只剩下多夢亡父的姐姐夫婦而已,他們根本靠不住。朋友方面,福永和相馬都能夠信賴,然而向他們求助的話,肯定會為他們帶來困擾。尤其是相馬,他應該有個和多夢一樣大的女兒,絕對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在苦澀的認知之下,周一郎不得不作出結論。他仿佛也曾安然地置身於大組織當中。身為《東洋周刊》記者的當時,與西格瑪集團之對決從未令他感到恐懼。是因為他本身的勇氣和正義感嗎?可惜事實並非如此,只因為他是偉大的東洋報社之職員,所以他有報社的實力和權威護身。要抹殺一名記者不是難事,但是要消滅掉整個東洋報社可就有問題了。
周一郎更進一步地思考。他試著靜下心來好好地思考。也許自己對於西格瑪這個名字反應太過度了。弦月堂的老婦人或許作出了敏銳揣測,但那完全沒有事實根據,也許只是正經表情之下的胡言亂語也說不定。
事情一路發展至此,中間曾經出現過好幾個選擇的狀況。就是這所有狀況,將他引導至這條方向錯誤的道路上。那天,驟然降雨是大自然之所為,並非人力所能掌控,要是出門時帶把雨傘就好了。躲雨的時候,若是選擇弦月堂以外的商店就好了。進了弦月堂的店內,根本沒必要勉強地買下什麼,就算是要買,好選不選就是不該挑那個地球儀。買下地球儀之後,不要傻乎乎地據實填寫客戶資料。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並非宿命注定,而是一連串的誤判和失策所導致的結果。
最後所剩下的問題就在於西格瑪執著於這個地球儀的理由。究竟是什麼東西賦與了這個地球儀獨一無二的價值呢?手指頭一伸出去,周一郎隨即打消了念頭。他自己曾經在碰觸之時感受到一股靜電般的沖擊,多夢似乎還失去意識。最好還是不要隨便亂碰比較保險。
舅舅和外甥女的視線盡頭,地球儀仍然持續不斷地轉動著。速度固定、沒有聲音,毫無遲滯地不停地轉動著。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轉動呢?
「既然怎麼想都找不到答案,只好去找那個老婆婆打聽了,這次不曉得又會被她推銷什麼高價的東西呢。」
牢騷的語尾才剛剛消失,電話鈴聲隨即引發室內空氣之波動。多夢正打算從地板上站起身來,卻被周一郎所阻止。剛剛的談話僅止於話題而已,但兩人卻不由自主地從彼此的臉上找到不安,周一郎於是對外甥女笑了笑。
「一定是打給拉面店的錯誤電話吧,這是小說情節之中最常見的模式呢。」
周一郎走到玄關處接起電話,「喂」了一聲,正好被對方的聲音所掩蓋住。那是一個年長男性的聲音,以穩重來形容也很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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