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誰在等你

 餘以健 作品,第1頁 / 共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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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山中,遺忘與被遺忘是一柄劍的兩面。一方面,這些千年寂寞的山巒與深不見底的峽穀被人類聚居的繁華遺忘了;另一方面,這裏的岩石,灌木和風也遺忘了在它的外面還有一個喧囂的世界。胡老大住在這峽穀裏幾十年了,老婆早已在坡地的墳堆裏躺著,一個癡呆兒子已長到20多歲,像一頭黑熊,愚笨而有力氣。胡老大的房子建在峽穀裏的一處坡地上,屋後的玉米地像駐紮著一大片戰敗的士兵……

→餘以鍵作品集』

正文

總序

人天生具有好奇心,並屢有涉險之沖動。小時候,母親說不能用手指月亮,否則耳朵會被割。當時人小,不知禁忌與圖騰的由來,只是涉險的沖動難捺,終於用手對著月牙兒指了一下。當夜蒙頭而睡,醒來後耳朵還在,這才心安。

寫恐怖小說是從2000年開始的事。但按因果而論,仿佛也有跡可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文學複興,我亦寫了不少詩和短篇小說發表。但小說發表時多被排在「實驗小說」欄目,究其理由,除語言、結構外,題材比較玄幻。記得一篇小說叫《迷路迷》,說是一人專好迷路,竟走到冥城去了,一夜經歷讓人駭然。另一篇叫《木狐》,其實寫的是下象棋的故事。這「木狐」的知識來源於流沙河先生,當時我正與一詩友下圍棋,流沙河先生在旁見之,便說古人叫象棋為木狐,那圍棋也可稱為黑狐和白狐了。棋能變狐,狐能生魅,因此我這篇小說不玄乎才怪。

寫什麼,怎麼寫,文學中人曆來為其勞神費力。讀者卻不然,曰其「好看」,或者相反。回望幾百年,《三國演義》《水滸》《聊齋志異》《紅樓夢》《西遊記》,好看之中我發現類型化小說早已有之,現在的歷史小說、武俠小說、恐怖小說、言情小說、玄幻小說,分門別類前人都做過了,而後來的小說卻是越寫越窄,這一點兒也不安逸。因此決定寫類型小說。選定「恐怖」僅僅是個性使然。至於「恐懼」為何成為人類集體潛意識之一種,那是遺傳學家要探究的事。比如對黑夜、對死亡、對星空、對蛇等等,人確實心有畏懼。我曾經大膽設想過,蛇讓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在某種意義上遠超過虎,會不會是人類早期曾遭受過蛇的大規模襲擊,從而在記憶上打下印記‧

進入現代,對人自身的研究使隱藏的恐怖進一步顯現。在經驗世界中,我們都記得一些奇怪的反複出現的東西,一些使判斷發生迷惑的東西,一些現實與非現實界限模糊的東西,一些使自我分裂或錯位的東西。而弗洛伊德認為,這正是恐怖的起源。

恐怖小說在中國盡管有《聊齋志異》墊底,但現在卻被歐美日韓搶了風頭。除日本的《午夜凶鈴》人所盡知外,美國的斯蒂芬·金的作品在中國亦不斷印行。這位與19世紀的恐怖小說家愛倫·坡同國籍的恐怖大王,其作品的印行數量據稱僅次於《聖經》。個中緣由,也許是西方國家有偵探小說的傳統吧。從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到阿加莎·克裏斯蒂的79本偵探小說風行世界,都為恐怖小說這種偵探小說的親戚作了出場鋪墊。

在中國,《聊齋志異》之後,恐怖小說的傳統幾乎斷掉。在我的經歷中,小時候有部電影叫《夜半歌聲》,據說很嚇人,大人還不讓小孩去看。「文革」中有一手抄本《一只繡花鞋》流行,在民間傳閱甚廣,前幾年正式出版後仍受歡迎,足見恐怖小說仍是讀者實實在在的需要。

人們為何愛讀恐怖小說‧ 是減壓,是釋放,是涉險代替,是驗證安全,這些回答都對。如果同時還有文學的享受就更好,這正是我所想做到的。

從我多部作品出版後的反饋看,不論是網上、報刊,還是讀者見面會,讀者的喜愛和指正都給了我很大的支持。書到讀者手中往往有很高的傳閱率,這種被閱讀的乘數效應使我下筆時更加謹慎,惟恐辜負讀者的期望。我的這套系列書剛剛開始,以後每年都有一些新書面市,讀者的意見和批評是我非常願意聽到的。

2004年 12月於成都

第1-5節


  

1-5

第一章


01.在深山中,遺忘與被遺忘是一柄劍的兩面。一方面,這些千年寂寞的山巒與深不見底的峽穀被人類聚居的繁華遺忘了;另一方面,這裏的岩石,灌木和風也遺忘了在它的外面還有一個喧囂的世界。胡老大住在這峽穀裏幾十年了,老婆早已在坡地的墳堆裏躺著,一個癡呆兒子已長到20多歲,像一頭黑熊,愚笨而有力氣。

胡老大的房子建在峽穀裏的一處坡地上,屋後的玉米地像駐紮著一大片戰敗的士兵,散散落落地困守在陡岩之下的這一片山坡上。從這裏可以望見穿過峽穀的那一條公路。這條公路建於四十年前,那時胡老大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他看見無數重型大卡車長蛇陣似的從公路上通過,感到房子都在震顫。夜裏,這些喘著氣吼叫著的怪物射出雪亮的電光通過峽穀,將灌木中的毒蛇都趕到他家的水缸裏來了。這一切,都因為更遠的深山裏面有了一座工廠,代號叫903信箱,山民們說起「903」就像是揣測夜裏的星星一樣,有一種既遠又近的神秘。

不知不覺,這條公路沉寂下來已經有十多年了,路面上已零零星星地長出了青草,當年被那些大車輪輾出的坑窪積滿了雨水。十天半月,這條殘廢的路上偶爾也會有車駛過,這種膽大妄為的車經常陷在泥坑裏,每當這時,胡老大和他的癡呆兒子就會被叫去推車,事後,他會得到幾張鈔票作為報償。久而久之,這種收入已成了他生活的重要支撐,峽穀裏的生活就這樣過著。

這天中午,下了三番的暴雨剛停,雲還在天上堆著,光線暗得很。胡老大在屋裏聽見了「突突突」的馬達聲,他知道有車陷在泥坑裏了,便拉了兒子一把說:「走,推車去。」

雨後的碎石公路上很泥濘,一輛越野車雞啄米似的歪在路上,它的右前輪陷進了一個大泥坑裏。一個年輕女子正站在車前方指揮著汽車拼命往坑外爬。車輪在泥坑裏打著滾,徒勞地將泥漿濺得老高。這時,年輕女子看見了走上公路來的胡老大父子,立即像遇見救星一樣地迎向他說:「大爺,幫幫忙吧。」

「嗷嗷嗷……」胡老大的癡呆兒子對著汽車吼了幾聲,那樣子像是在招呼一頭耕牛。


  

胡老大看了一眼這個年輕女子,她顯然是城裏人,腿很長,穿著牛仔褲和繃得很緊的襯衣。胡老大覺得她和他在銀行櫃台裏看見的女子是一類人。

「我能把車推上來,你給多少錢?」胡老大瞥了一眼陷在泥坑裏的車輪說。

「錢?你要多少?」年輕女子略感詫異。

胡老大伸出一只手掌說:「50塊。」

年輕女人正要答應這筆交易,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已走下車來,他個子高大嘴唇周圍的胡茬黑乎乎的一片。「艾楠,別理他。」男子叫道,「什麼50塊,簡直是敲詐!」

「哦,別的司機都是給的這個價。」胡老大一臉憨厚地說,「你們城裏人,還在乎這些錢?」

艾楠顯然想妥協,她望了走下車來的男子一眼說:「劉盛,叫他們把車推上來算了。」

「不行!」劉盛把臉轉向胡老大,「我們城裏人掙錢就容易啊?比你們難多了,你們種點苞穀就可以過一年……」

「那就不說了吧。」胡老大對癡呆兒子揮了揮手,「咱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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