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的某一天,我翻譯到了『巫師給貓形木乃伊進行注射』的那一頁,反複校對後交給梁醫生,他興奮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嘴裏不停地提到『阿拉伯之神』這句話,還有一次對著電視機自語『拯救』和『保龍計劃』——」
我愕然低呼:「什麼……什麼?保龍計劃?」
嚴絲曾經講過,麥義也在執行一個「保龍計劃」。同樣一個詞組,從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嘴裏說出來,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狄薇側著頭,沉思了幾秒鐘,很肯定地點著頭:「對,那天的事給我印象極其深刻,電視裏播放的是——」
我迅速截斷她的話,憑著知覺替她說出來:「是美國人允許『紅龍』當庭自辯的現場直播,對不對?」
那一次的法庭審訊傳播面之廣,創下了全球收視率之最。據第三方調研機構統計,當天至少有超過十五億人全程收看了「紅龍」自辯的全過程,並且這則消息在第二天登上了全球範圍內的所有頂尖報紙頭版。
「對,你也收看那個節目了?」狄薇瞪大了眼睛,萬分驚訝。
我點點頭,不知不覺捏緊了手裏的紙,突然發現自己的後背襯衫已經全部被冷汗濕透。梁舉的死,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他到底是在進行著一個什麼樣的詭譎計劃呢?
房間裏的書卷黴味越來越重,狄薇善解人意地起身:「沈先生,要不要去露台上坐一會兒?」
我跟著起身,穿過狹窄的走廊,走上露台。屋子裏的確很悶,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來,而且目光每掠過一本古籍,腦海裏就會自動把梁舉死後的慘狀複習一遍,弄得連咖啡都失去了香氣。
露台上擺著很多瓶瓶罐罐,裏面高高低低地栽滿了各種各樣的小花,只有那幾盆常春藤生長得異樣茂盛。
陽光均勻地穿過樹葉縫隙灑下來,仿佛帶著讓人陶醉的魔力。
露台正中,擺著一張古藤制成的躺椅,旁邊則是一張低矮的小方桌。
「我住的很簡陋,讓沈先生見笑了。」狄薇又一次表示歉意。
十萬美金應該可以稍微改善她的居住環境,不至於過得那麼辛苦。一個像她這樣的美女,在欲望橫流的大都市裏,完全可以循著另外的途徑改善自己的境遇,但她能堅強自立地安於貧困,本身就是值得別人尊敬的。
滿眼陽光驅散了剛剛被那黑板上的字帶來的莫名恐慌,我迎著她的苦笑:「狄薇小姐,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再賺十萬美金的機會。」
「嗯?沈先生在開玩笑?」她撩起長睫毛,眼裏閃過一陣蕩漾的柔波。
「不是開玩笑,只要你肯把已經翻譯完的資料賣給我,馬上就能收到支票,怎麼樣?」
我絕不是盲目地向她施舍,而是在腦子裏迅速勾勒著梁舉與伊拉克人「保龍計劃」的關系圖。他是狂熱的醫生,但絕不是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盜墓高手,不會無緣無故拿到這些埃及文字的複印件。
梁舉死了,凶手的行動仍在黑暗中繼續,如果我能從資料入手找到某些東西,其價值又豈是區區十萬美金能相比的?
「真的?我現在就把資料給你,昨天淩晨已經全部完成……不過,我不會要錢,白送的,希望它會對你有用。」狄薇的情緒明顯好轉起來,當她明白自己的勞動沒有白費時,至少是一種莫大的心理安慰。
毫無疑問,梁舉參與了那個「保龍計劃」,並且成了其中相當關鍵的一環。他對於婦科疑難雜症的研究程度相當高深,當然可以在「龍子龍孫」誕生之前,為孕婦做最貼心的保健。
「那麼,從哪裏冒出來的十根脈搏的孕婦呢?難道這個『保龍計劃』保的就是這個古怪的孕婦?一個人怎麼會產生那麼多脈搏……」問題越來越複雜,纏繞得越來越緊,根本無法拆解,但我明白其中最主要的一個核心,那就是——「梁舉到底做了什麼?到底對那個孕婦做了什麼?」
以何東雷與楊燦兩個人的智慧,把這些問題丟給他們,不知會不會把他們愁白了頭?
狄薇轉身去拿資料,把我一個人留在露台上。
腕表已經指向上午十一點,我忘掉了吃飯與唐槍寄來的怪畫,所有心思全部在梁舉身上。
「喵嗚——」貓叫聲似乎就響在耳邊,我猛吃了一驚,咖啡杯竟然脫手,「啪」的一聲落地。
聲音來自左後方,我急速轉身,一柄飛刀無聲無息地落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間。貓叫聲已經成了我思想裏的一種不祥之兆,仿佛帶著說不盡的詭異殺氣。
大約在十五步外的相鄰樓頂上,伏著一只渾身漆黑的大貓,身長足有半米,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向我望著。
靈異學家們曾一致下過定論:黑貓、黑狗乃至一切渾身通黑的動物,都是黑暗力量的特使,靈魂中封印著某種奇異的力量,一旦身體上的封印被揭去,必將成為人類世界的禍患。
我能在彈指之間射殺這只黑貓,不過狄薇的迅速出現,阻止了我下一步的動作,指關節一屈,飛刀重新彈回了袖子裏。落在地上的杯子沒碎,只是可惜了那半杯咖啡。
「喵嗚——」那只貓又叫了,站起身,懶洋洋地走向屋頂的背陰處,尾巴搖搖晃晃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散漫。貓絕不會明白我這柄飛刀的厲害,似乎也沒法理解人類對它的好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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