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菜在港島美食排行中小有名氣,特別是肥而不膩的野豬肉,醬制得恰到好處。
我埋頭吃飯,沉默不語。
其實我很擔心鐵蘭再與葉離漢方面起沖突,因為我看得出小北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能培養出小北、葉溪這樣的人才,葉離漢本身的潛力必定深不可測。而且從他過去能從納蘭世家一舉俘獲納蘭姐妹的芳心來看,這是一個極具男人魅力的高手。
當年,鐵蘭是葉離漢的手下敗將,現在,他也未必有降服對方的有效手段。
我要天衣有縫查找葉離漢的資料,到現在竟然只字未見,不知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心情又是一陣煩亂,我漸漸地食不知味起來。
每年從晚春到初夏的過渡階段,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時常煩躁不安,雖然服用過很多清涼敗火的中藥,總也無濟於事。關伯曾經說過,這大概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生命的「罩門」,也就是人體的最薄弱環節。
「小沈,你在擔心什麼?」鐵蘭感受到了這一點。
我笑著搖頭,自己擔心的問題,告訴他也是無濟於事。如果能夠幫他消滅別墅裏的妖怪,也算是偷偷為唐槍贖罪了。天下那麼多詭異複雜的古墓,根本沒有一個能擋住唐槍的去路,就算納蘭世家的墓地機關再複雜一百倍,也未必能令唐槍知難而退。
他屬於愈挫愈奮的那種人,盜墓已經成了他活著的唯一意義。
一想到黃昏時與方星的約會,我會忍不住猜測當她聽到鐵蘭的敘述時,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呢?
「鐵大師,你確信葉離漢會交出資料?」我必須得提醒鐵蘭注意傷害葉溪的危險性。
鐵蘭停住筷子,思忖了幾分鐘,才苦笑著搖頭:「我沒有其它辦法,當然,我知道上一代人的恩怨,不應該把葉溪糾纏進來。她是個好孩子,看到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小鳳……」
我忍不住偷偷皺了皺眉,一牽扯到納蘭小鳳,鐵蘭的心就已經亂了。以這種恍如夢遊一般的狀態去做大事,還沒開戰就已經輸掉一半了。
今天的鐵蘭給我的感覺,已經不是那個料事如神的解夢大師,反而變得像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行事莫名其妙,說話語無倫次。有好幾次,他甚至忽視了我的存在,一個人對著那只鸚鵡大段大段地自說自話。
葉溪的確很漂亮,這一點已經被媒體反複吹捧過了,稱她是「盛開在聯合國核查小組中的戰地之花」。有其母必有其女,反之,她的母親納蘭小鳳也一定漂亮,否則就不會令鐵蘭這麼多年來一直難以忘懷了。
我看過納蘭小舞的照片,帶著一種使人迷醉的古典之美,想必她們姐妹品貌極其相近。葉離漢真的很有豔福,能找到兩位才貌雙全的女孩子為伴,鐵蘭念念不忘的,大概也有對葉離漢的深刻嫉恨吧?
離開鐵蘭辦公室的之前,我再次重複了自己提到過的那個問題:「葉溪夢裏出現的,到底是誰?難道是她認識的某一個人?」
我必須得向小北有所交待,他肯帶我去那個地方喝酒,已經是把我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鐵蘭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那是個秘密,我答應替葉小姐保守它,一直到死為止。」
異術師是非常忌諱「死」這個字的,我們兩個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鐵蘭尷尬地笑起來:「不不,我只是說這個秘密需要你親自去問她,她也許會很樂意告訴你。」
我的手裏捏著葉溪留下的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印著她的所有聯系方式,也包括詳細的家庭住址。
「小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別像我一樣——」鐵蘭越來越口無遮攔,跟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解夢大師嚴謹的說話方式大相徑庭。
走出銀海天通大廈,站在一家咖啡廳的廊簷下,我仰天吐出一大口悶氣。在鐵蘭那裏聽到了太多灰色的往事,自己的心境也隨著蒼老了很多。
面前是港島繁華優美的街景,我真希望鐵蘭講過的魘嬰不過是一段魔幻電影的橋段,那麼只要電影結束,大家仍可以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生活,不必懼怕任何突如其來的危機。只是,理智清清楚楚地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真的,魘嬰不除,港島將永遠籠罩在屠殺的陰影之下,只是那個邪惡的東西破關而出的時間無法確定。或許五年,或許十年,總有一天會現身人間,把港島變成恐怖的屠宰場。」
所以,不論采取何種過激的行動,都要消滅那個髒東西。
以葉溪的安危來要挾葉離漢,雖然方法有些無恥,但鐵蘭的出發點卻是好的。必要時,我會請方星出手,把納蘭小舞布下的「九宮八卦陣」完整資料偷出來。
與葉離漢為敵,就是與他麾下的高手小北為敵。我取出電話,沉吟著撥了小北的號碼,也許適度的溝通,能夠緩解即將出現的水火不容的局勢。
小北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憂鬱:「沈先生,有什麼事?」
我故意裝出輕松的語調:「小北,鐵蘭大師對於葉小姐夢裏出現的人緘口不語,說那是個巨大的秘密,他必須得終生保守。如果你真的關心這個問題,直接問葉小姐不就好了?」
小北一聲輕歎:「她已經無法開口回答了,剛剛回來之後,昏倒在客廳裏,到現在還沒蘇醒。醫生正在給她檢查,大家都在擔心,她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鐵蘭的蠱蟲開始發作了——」這是我腦子裏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沈先生,葉先生要我追查這件事,少不了還得驚動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小北的語氣漸漸變得陌生而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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