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誰,能到這裏來,都是我的客人。那麼,請跟我進來說話吧?」蘭科納眯起眼睛,殺氣頓時洶湧地彌散開來。他身後的兩個衛兵霍的彎腰舉槍,保持著跪姿射擊的動作。
我權衡利弊之後,緩緩地點頭:「好。」
假如這裏是逃離甬道的唯一路徑,我就不能錯過機會,免得夜長夢多。之前雖然沒有與伊拉克人打交道的經驗,但至少他們是正常的人類,比起沙漠裏的蛇蟲鼠蟻來說,要易於相處一點。更重要的是,無情受了傷,我們又缺乏必要的給養,只能在最短時間內求得活路。
有人的地方就有食物,這一點毋庸置疑。
蘭科納閃了閃身,給我讓道,但他鋒銳的目光卻一直盯在無情身上。
我回身去攙扶無情,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別多嘴,見機行事。」現在看不清通道後面有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唰的一聲,我感覺到一道刀光飛了起來,卻是兩名衛兵後面落下來一個矯健的身影,人剛落地,便拔出衛兵靴筒裏的格鬥刀,倏的斬斷了其中一人的喉嚨。正因為衛兵全神貫注地盯著我,全部注意力都向著前方,才給了這人絕佳的刺殺時機。
刀光再閃,剩餘的那名衛兵喉嚨上也飛起了一道血泉,仰面跌倒。
蘭科納回頭,提氣大喝:「大膽,敢在這裏殺我的人?」他的雙腕一抖,兩柄銀色的短槍從袖筒裏滑落,分指我和那人。
突然出現的殺人者是方星,這好像並不出乎我的預料。她的輕功與智慧天衣無縫地配合在一起,往往能夠化險境劣勢於無形之中。
方星直起身,不理會黑洞洞的槍口,揚手丟掉小刀,雙手十指指尖相抵。
蘭科納陡然一愣,聲音立刻低了八度:「你是誰?」
方星雙腕交疊,雙手各捏了一個含意極其複雜的手印,傲然冷笑著。
在我看來,她的左手是「鐵指降魔印」,右手則是「七面佛手印」。前者屬於印度濕婆神舞教,後者則屬於南美洲瑪雅古卷裏的無名手印,取義於「大殺止殺、大劫不劫」之意。兩者根本不是一個教派所創,絕不應該在一個人手上使出來,這是完全違背結手印法則的。
蘭科納卻立即雙手合什,虔誠地向前俯首:「紅龍有什麼命令傳達下來?我們已經等了太久,終於把使者盼到了。」
「最高機密,閑人免聽。蘭科納,馬上帶我們到你的辦公室去,紅龍的確有新指令傳下來。」方星冷傲地吩咐著,偷偷地向我眨了眨眼睛。
這種變化把我和無情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我重新背起無情,跟在方星後面走向通道深處,蘭科納恭敬地在前面領路。
「我看過麥義的機密資料,沈先生,你不要開口,一切我都會給你滿意的解釋。現在,你只聽我的,什麼都不要說。還有,不能讓無情開口,她什麼都不懂,只會壞事。」
方星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告訴我,自己大步向前,英氣逼人。
我禁不住皺眉,當時,方星和麥義是一前一後出現在我家裏的,她是從不走空的飛賊,目光銳利,一定提前看出了麥義的不尋常。怪不得麥義和他的聖戰勇士們臨死時身上沒留下任何資料,大概是提前被她順手牽羊拿走了。
「到這時候才說?是不是——」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偷竊行動,而是一種巨大的欺騙。我和關伯對方星都有深深的好感,她卻毫不在意地辜負了這種信任,名義上是陪我到伊拉克來搜尋無情,實際上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怪事都早有准備。
無情附在我耳邊問:「沈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輕輕噓了一聲,向她搖搖頭。方星料得沒錯,以無情的江湖閱曆,在某些突然轉折變化前是絕對沉不住氣的,總會忍不住要打聽消息。
那通道是傾斜向下的,頂上嵌著白色燈管,明亮寬敞。
「聯絡官,能不能透露一下,什麼時候開始反攻?」蘭科納走得很急,再加上情緒激動,因為便說便喘得利害。
方星「哼」了一聲:「無線電通訊管制工作沒有紕漏吧?我們的計劃,是要瞞過美國人安插在全球海陸空三地的四萬名線人的,走漏一點點風聲,都將導致伊拉克大地再一次血流成河。你是在紅龍面前歃血起誓過的,做不到這一點,便要死於千槍萬箭之下。」
看起來,方星在我面前隱瞞了太多資料,麥義的港島之行和「保龍計劃」也不僅僅是牽扯到一個假孕婦那麼簡單。現在她說的每一段話都令我困惑不解,而蘭科納稱她為「聯絡官」,似乎又關系到一個更為龐大的計劃。
「無線電管制處於百分之百的戰時狀態,這裏完全是個隔絕的世界。士兵們每天吃飯、睡覺、操練,除此之外,便是相互監督著學習紅龍的戰爭著作,時刻准備為紅龍而戰。」蘭科納拐過了一個彎,岔入另一條寬達五米的通道。
現在,汽油味、煙味、做飯時的調料味、擦槍用的機油味統統混合在一起,成為一種令人頭昏腦脹的怪味,揮之不去。
他們反複地提到「紅龍」,措辭中的意思仿佛是說紅龍仍是這片神奇土地的絕對領導人,一切力量都處於蓄勢待發的戒備狀態。
「那麼,近衛團和共和國衛隊師的七千人都在?沒有非戰鬥性減員之類?還有,各種武器設備的保養工作呢,是不是也能適應艱苦卓絕的戰鬥?要知道,美英部隊加上各國的維和部隊,絕對屬於對方國家的精英人馬,一旦交手,就是石頭碰石頭的硬仗,誰也投機取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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