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台上的哨兵只沉寂了三四秒鐘,立刻清醒過來開槍還擊。探照燈的光圈一直在晃,燈影夾雜著槍火,持續了一分鐘之久。當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切尼的前胸已經多了七八道血泉,鮮血淋漓飛濺。
「咱們過去看看?」方星放低身子,要從我臂彎裏鑽過去,被我第二次擋住。
「什麼也不要做,等戈蘭斯基和本菲薩的反應。剛剛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被殺人獸附體了,自身也近似於殺人獸,只是沒有那種威力巨大的爪子而已。」這種提法令我自己又一次毛骨悚然。
假如殺人獸的思想可以轉移、傳導、附體的話,它的危害將比之前所見的增加十倍,成了趕不盡、殺不絕的痼疾。
切尼遲緩地轉了半個圈,絕望地面向東方跪倒,停了幾秒鐘,轟然向前撲下去,露出後背上更為嚴重的傷口。
哨兵們通通保持沉默,直到戈蘭斯基和本菲薩開了車庫門走出來,才有人飛奔著前來報告:「切尼隊長一共殺死了七名士兵,然後被我們射殺。」
遠遠的,我看到戈蘭斯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擺擺手,讓報信的人退下。
本菲薩合攏著雙手,大踏步地走到切尼身前,抓起他的雙手看了看,極為自負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明天能不能離開這裏?假如不能,就得做好跟這兩個邪派高手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防範工作。」方星把前途考慮得太灰暗,完全失去了對他們的信任。
「把死人全部埋掉,今晚參與行動的所有人,各獎一千美金。」戈蘭斯基囂張地揮揮手,帶頭向車庫裏回去,看都不看這邊一眼,只當我和方星是透明人,根本不存在。
他們回了車庫,我悄悄地閉門、關燈,房間裏又一次沉浸在黑暗中。
「為什麼不出去看看?我總覺得,一切怪事,都跟戈蘭斯基他們有關。你說呢?」方星接下了我手中的匕首,默默地插在腰間,忽然一聲長歎,幽幽地問,「沈南,你在擔心什麼?憑咱們兩個人聯手,能敗給他們?」
我回到沙發前,緩緩地坐下,閉目養神,保持沉默。
切尼的死,給農場裏帶來了一陣小小的嘩亂,但很快就會有其他下級軍官接替他的位置,繼續執行領導者的任務。海軍陸戰隊內部有這種嚴格的規定,職位從低到高依次接替,哪怕戰鬥小組死傷到只剩五個人、三個人,都保證不會變成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
關鍵問題是,切尼為什麼會突然狂性爆發,而且眼睛能變得像貓科動物那樣眯成一條線?
「你想不想知道戈蘭斯基他們在做什麼?」方星耐不住寂寞,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最終霍的停在沙發前。
「想。」我淡淡地回答。
「我去,切尼他們的房間裏應該還有竊聽設備,三分鐘後,你就能在這個房間裏欣賞戈蘭斯基的表演,怎麼樣?」方星長吸了一口氣,仿佛已經做好了准備。房間裏那麼黑,我只能感覺到她渾身都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外面很危險,我們無法判斷發狂的僅僅是切尼一個,還是更多的士兵。」我沉鬱地回答,但也知道方星的耐性已經到達了爆發的臨界點,不讓她出去,只會更壞事。
「我不怕,而且,不是還有你這個強大的後盾嗎?」方星輕笑起來,但笑聲裏分明隱藏著更焦灼的情緒。
她無聲地開了門,腳步一滑,像一尾躁動的魚輕輕滑入黑暗之中。
我立即起身,閃在門邊,注視著東南、西南兩個‧望台上的動靜。現在,農莊裏重新安靜下來,‧望台上也不見半點燈光,只有停機坪的中心點上亮著三盞燈,呈等邊三角形排列著。
在直升機上,我曾留心到陸戰隊員們的武器裝備,他們的戰鬥背包裏全部攜帶有光學瞄具,並且是帶夜視功能的阿菲拉絲武器工廠二零零五年最新型號。二百米視距內,這種瞄具能把一個人放大得像一只河馬,輕而易舉地一槍爆頭。
「希望方星好運。」我在心裏默禱著。
像她那樣的江湖高手,跟陸戰隊員們一對一、一對二地交手,都會占據絕對上風,只是無法抵抗對方的集體作戰。現代化狙擊武器比死神的飛鐮更來得突兀,一百米到八百米之內構成的絕殺,毫無征兆地取人性命,僅須零點一秒時間。
幸好,外面一直靜悄悄的,直到方星倏的閃了回來,手裏拎著一只九英寸監控器,大步到了桌子前,方才長籲了一口氣:「好了,大功告成。」
我聽出她的口氣有些異樣:「又有怪事發生嗎?」
她啪的一聲,打開監控器開關,一陣雪花噪點閃過後,逐漸出現了模模糊糊的圖像。
「方星,發生了什麼?」她的默不作聲更加重了我的疑慮。
「呵呵,看看這個吧?」她把一件東西放在監控器前,語氣沮喪,無力地坐到沙發上。借著屏幕上的光線望去,那是一只人手,五指僵硬地彎曲著,灰白的指甲竟然伸出半寸左右,邊緣尖銳鋒利,像是剛剛開過刃的小刀。
我歎了口氣:「是切尼的手。」
方星一怔:「你猜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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