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熟雞蛋,塗黃油和果醬的烤面包片。咱們擲骰子決定誰請客。」
「用你的骰子還是我的?」
「我的。」
我會出老千,所以贏了。我走到傳送機旁,要了菜單,發現上面列著一種套餐,叫「沉醉之後的絕妙享受——主輔料均為大份」:番茄汁、炒蛋、火腿、炸土豆、蜂蜜玉米糕、烤面包片、黃油、牛奶、茶或咖啡——兩人套餐新加坡月券四點五元。我不想咋咋呼呼宣布這兒有三個人,只叫了兩人套餐。
我們倆打扮得光光鮮鮮的,屋子裏井井有條,就等開飯了。
把食物從傳送機裏叮叮當當拿出來的當兒,懷娥已經把黑衣服換成了紅色連衣裙,「有客人要來嘛。」
換衣服還換出了事。
她擺個姿勢,笑著說:「曼尼,這件連衣裙我真喜歡。你怎麼知道我適合穿紅的?」
「我是天才。」
「說不定你真是個天才。衣服多少錢?我得付給你。」
「批發價,政府券五十分。」
她的臉沉了下來,跺了跺腳。光腳沒聲音,卻讓她彈得離地面半米高。著地時重心不穩的樣子就像新到月球上的人。
「著陸愉快!」我祝福她。
「曼尼爾奧凱利!我可不會隨便接受一個甚至連覺都沒一起睡過的男人送的貴重衣服!」
「睡覺嗎?很容易啊。」
「色狼!我要告訴你那些老婆!」
「悉聽尊便。反正姆姆一直認為我壞透了。」
我走到傳送機旁,開始擺放盤子。門鈴響了,我一按「聲頻-無視頻」,「誰?」
「給史密斯先生的信。」一個嘶啞的聲音答道,「貝爾納·O·史密斯先生。」
我撥開門閂,讓貝爾納多·德拉帕紮教授進來。
他那副模樣跟個難民似的:髒兮兮的衣服,自己也髒不拉幾,亂蓬蓬的頭發,半邊身子僵直,那只手也扭傷了,一只眼白蒙蒙的,像患了白內障,活脫脫一個睡在僻街小巷、在廉價酒吧討酒和醃蛋的可憐老頭,還淌口水哩。
我一關上門,他就挺直身子,恢複了常態。
他雙手撫胸,上下打量著懷娥,咂巴咂巴嘴,吹了聲口哨。「更可愛了。」他說,「比我印象中更可愛!」
她轉怒為喜,「謝謝,教授。哦,你別恭維我了,這兒都是同志。」
「女士,如果有一天政治妨礙了我對美女的欣賞,我會放棄政治的。你可真是高雅大方。」他轉開視線,迅速將房間四處角落打量了一番。
我說:「教授,別找證據了,你這個老色鬼。昨晚我們在談政治,只有政治。」
「不對!」懷娥發起了脾氣,「我掙紮了好幾個小時!可他的力氣比我大。教授,在月城這兒,組織上對這種情況怎麼處理?」教授嘖嘖幾聲,翻了幾個白眼。「曼尼爾,我太吃驚了。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親愛的——通常是立即消滅。不過必須經過調查。你是自願來這兒的嗎?」
「他硬把我馱到這兒來的。」
「『拖』到這兒,親愛的女士。請注意語法,保持語言的純潔性。你有淤青為證嗎?」
我開口道,「蛋快涼了。就不能等到吃了早飯再消滅我嗎?」
「好主意。」教授表示同意,「曼尼爾,你能不能分給你過去的老師一升水,讓他看上去更體面些呢?「
「要什麼都行,在那裏面。動作快點兒,不然可就剩不下什麼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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