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雙星

 羅伯特 海因萊因 作品,第12頁 / 共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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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答我的感慨,只是有點兒吃力地舉起一只手臂,按動電閘。接著,室內的電燈全都爆滅了,同時響起了一種聲音。我眼前立即浮現了一個立體圖像。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重要人物,這是一個在幾十億人口的帝國裏的任何一個臣民一看就能認出來的大人物。現的恍然大悟,我真是上了塔克·博羅德本特這狡猾家夥的大當!

這個大人物就是——彭福特。

我說的這個彭福特,不是別人,正是顯赫有名的約翰·約瑟夫·彭福特閣下,他是前帝國首相,也是忠於帝國的現任反對党党魁,兼任擴張主義聯盟的主席。據說,他還是整個太陽系中最受愛戴的人,也是最可恨的人。

在驚訝之餘,我腦子轟的一下,來了個立定順式的思想回溯。經過一番邏輯推理,我似乎理出了一點兒頭緒。據說彭福特至少曾有三大遇刺。其中有兩次脫險,似乎是不可思議的,簡直就像奇跡。假定他兩次脫險沒創造奇跡、那會怎樣呢?假定他都安全脫險了——但事實上約瑟夫·彭福特大人在人家行刺時往往並不在場,那又會是怎樣呢?全是謎!

要演成這出戲,看來非使出演員渾身解數不可,非累得精疲力盡。不得脫身。老天爺,我肯定是卷進去拔不出來啦!

第三章 進入角色


我從來沒卷入過政治。我父親曾警告過我說:「不要卷入政治,拉裏,」他鄭重其事他說,「在這方面出風頭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老百姓就不喜歡這種出風頭的方式。」所以我從來不參加投票,即使在那年修正案通過以後,對流動人員(當然其中相當多的人是演員)行使公民權有利的情況下,我也沒去投票。

但是,假如要我說,我想我肯定不會喜歡彭福特。我一直認為他是個危險人物,很可能是人類的叛徒。然而現在卻要我扮演他,為他做替死鬼——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而且還信誓旦旦——想到這一點,心裏真是七上八下,不是個滋味。

誰知道?我要擔任的是多麼「了不起」的一個角色!

我曾經在《小鷹》一劇中扮演過主角,還在兩出名副其實的凱撒大帝的劇中飾演過凱撒。而眼下卻要我扮演現實生活中這樣一個屢遭刺殺的角色——嘿,讓人懂得一個人怎樣去替代另一個人上斷頭台就可以了——這種犧牲只不過是為了有機會扮演一個十分難演的角色,甚至只露面一小段時間,和人群照個面,目的只是為了創造卓越的藝術表演精品。真是天曉得!

我可不知道我的同行中有誰會像我這樣傻,經不住表現自己,經不起幾百金幣的誘惑,就去扮演替人上斷頭台、准備挨刺殺的角色。

一邊看圖像,我一邊竭力回憶最早謀害彭福特的事件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又有哪些同行勝任這個角色而在那個時候當了替死鬼,或者就此失蹤。但是這種回憶毫無用處。一是我對這些往事本來不大在意,記憶模模糊糊;二是演員莫名其妙死去或大蹤是常有的事。無疑幹我們演員這一行也是個危險的職業。

看著圖像,我認為我已經對人物的性格作了仔細的琢磨。


  

我知道,我是能扮演這個角色的。說幹就幹吧,只要幹得穩妥一點也就是了。反正已無退路。

首先,在體形外貌方面不成問題:彭福特和我換衣穿可以下露任何痕跡。那些密謀策劃。

拐騙我來扮演他,無非是過高地估計了我和彭福特外貌十分相像,其實不靠藝術打扮。外貌形似並不是主要的。我們相像當然有利,但更要緊的是演員的真本事。他們大費周折去海牙擺弄電子計算機,結果物色到我這個真正的藝術家真算他們走運。一是我確實跟彭福特像孿生兄弟,二是我完全可以把他的行為舉止表現得惟妙惟肖。

彭福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這可能是遇刺造成的後果。這沒什麼了不起。觀察他幾分鐘我就能依樣畫葫蘆地學會他的樣子走路,根本用不著動腦筋,他抓搔鎖骨、擦摸下巴的一舉一動,以及每次說話前總要做出一種差不多難以覺察的痙攣動作,這些姿態模仿起來,在我都不成問題。邊看圖像邊揣摸,這一切已經像水滲人沙堆那樣,滲透到我的下意識中去了。的確,我們有差距:他年齡比我大幾到20歲,但是這也不難,扮演年紀大的角色總比扮演年輕角色來得容易。

塔克曾經暗示過我,我非得扮演得十分逼真不可,一定得使那些熟悉他的人在任何場合都看不出破綻來。這倒真是難上加難。比方,他喝咖啡喜歡放糖嗎?如果喜歡,放多少?他點燃香煙是用哪只手,姿勢怎樣?這些問題我己成竹在胸。因為我一邊看影片,一邊把所有這類細節全記住了。比方,我看了影片中他點煙的樣子,就知道他發跡之前長年累月准是一直用火柴點煙的,而且他吸的必定是一種老掉牙的廉價香煙。

但是,任何人都不會任何時候行為舉止單一,一成不變。一個演員不可能把任何人的任何生活細節全考慮到,更不容易全都天衣無縫。不過,我只需要扮演一小段時間,甚至只亮亮相。叫我心神不安的倒不是彭福特咬嚼芹菜的動作我扮得像不像,會不會由此泄露天機,出洋相。我心裏不好受的是,說不定那一小段時間沒扮演完,槍手已經向我瞄准了。

然而,我還是認真研究著我准備扮演的那個大人物。我又有什麼把握呢?

正在我琢磨著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我聽到塔克親口喊道:「大家舒服吧?」

燈接著亮了起來,那個立體圖像消失了。


  

我只覺得像是大夢初醒。我扭過頭去,只見那個叫彭尼的年輕婦女正在使勁從另一只液壓床上抬起頭來,而塔克則用帶子把全身紮得緊緊地站在門口。

我朝他瞥了一眼,驚疑地問道:「你怎麼設法站起來?」同時我腦子裏暗暗記住了他站立的樣子,並按我的職業習慣,在記憶裏注明這是「人在兩個引力條件下站立的樣子!」

他朝我咧嘴一笑。「這沒有什麼了不起。我身上帶了弓形護托器。」「哼!」

「要是你也想站起來的話,想必也可以做到。一般在一個半引力以上條件下飛行,我們不鼓勵乘客私自離開升降液壓艙位——因為有些傻瓜一不小心就會絆倒而折斷一條腿。但是我曾經見過一個像舉重運動員那樣的大力士,推舉之後爬起來,在五個引力條件下走路,不過這人後來就此不中用了。兩個引力問題不大,還可以背上一個人。」他瞥了那位少女一眼說:「彭尼,跟他直說了嗎?」

「他還什麼也沒問呢!」

「怎麼啦,羅倫佐。我還以為你是個好問的家夥,什麼事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我聳了聳肩說:「現在看來,問不問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反正我活不長了,知道了也無濟幹事。」

「嘿,老弟,何苦要說這種話?」

「博羅德本特船長,」我愁苦他說道,「有女人在場,我無法推心置腹直言相告,我也不能對你的家世、你的個人習慣、人生目標和道德觀念有什麼說什麼。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一發覺自己要扮演的人那種特殊身分,就知道中了你的圈套。我現在只希望知道一件事:什麼樣的人要對彭福特行刺?即使是拿去給人當活靶子打的土包子,也有權利知道是誰在向它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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