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狼齜牙咧嘴,相顧而笑,得意非凡。「事情發展很順利,不是嗎?」亨德爾說,「第一周無限制的熱量攝取已使溫文爾雅、循規蹈矩之風蕩然無存,沖突爭鬥漸起。傑爾明便是一例。是的,我們一定得給他們點事兒幹,以免他們日久肥壯而相互殘殺。」
那時,鑄造車間已停止進人。在連續六頓餐無新來者的情況下,普林斯頓來的狼作了一次人口統計,結果顯示,共有684人,男女大致各半。有這麼多人,為他們的計劃實施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他們總不能光說不練呀。
軍事訓練的組織工作碰到些困難。以前的羊剛找回了自己的野性,變得桀驁不馴,難以管教。他們在長廊裏快活地叫著:「誰要料理我?」一位善於研究問題的普林斯頓人回憶道,一些《聖經》裏的人物也是在經歷脫胎換骨之後,才最後步人正道的。然而力量與理智慢慢的磨合要花費時日。終於,那個吵鬧得最厲害的家夥也慢慢消解了逆反心理,乖乖走進隊伍,一起參加訓練了。此時,亨德爾最迫切需要的是從地球超度來的武器。它們會放在哪裏呢?後來有幾個女人懷孕了。這懷孕是繼一樁偶發事件之後的事,說來真是既可怕又費解。一天,金字塔又來了,大家照例地躲藏起來。也真不巧,一個非洲人在開闊地帶給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倒下了,那裏離牆還有相當遠的距離,來不及爬起跑到大機床的工字鋼支架下,於是他連忙小心貼地伏著。在他生命的最後幾秒鐘裏也許他還以為自己蠻安全的呢。金字塔寬大的身軀沿長廊慢慢走過去,所到之處,嘎嘎作聲,臭氣熏人。眼看就要走過那蜷伏在地板上的人時,它突然一聲不響地轉向,往他身上壓過去……然後繼續向前,經它專用的一道門出去了。
眾人趕忙給氣息奄奄的非洲人背上插進一根八英寸長的導管,令其速死,以免痛苦。這倒一點不難。那天夜裏,道德的柵欄坍塌了,節欲的戒律打破了,人們縱情肉體之樂,男歡女愛,瘋狂地鬧騰了個通宵達旦。一切都不可救藥地出乎本能。末日審判的日子降臨了。
狼,羊,以及脫胎換骨的羊,所有的人,都在討論著非洲人被壓的事件。
「我們所以在這裏,是他們弄來的。他們一定拿我們有所用途。
可是,費心弄來,精心養著,為什麼突然間又要毀掉?」
「也許我們出現在這裏讓他們心煩。也許我們如倉庫裏的存貨一般,只在需要時有用,平時卻是多餘的東西,徒自留著,空無用處,還攪擾煩人。」
「也許只是殺他取樂?」
「這我不信,你們白人殺印第安人就不是為了取樂。」
「不對,有的白人就是為了取樂。他們無端射殺印第安人,就是為了取樂。也許金字塔與金字塔也各不相同,也許這一個就是一個殘忍的壞小子。」
自此,他們總是站著,做出預跑的姿勢,隨時准備沖向最近的掩蔽處;並派人輪流監視鑄造車間的門和那兩個金字塔的出入口。
但金字塔再也沒有來過。
懷孕事件發生後第二個月的一天,加拉·特羅派爾突然指著一面牆壁尖叫起來。眾人圍過去一看,也被驚得張大了口。原來一個飛動的亮點正在牆壁上來回移動,劃出個一米直徑的圓圈。亮點漸漸變大,隆起呈脊狀,並穿透過來,原是一把切割刀具,跟著一塊圓鐵板「哐啷」一聲滾落到地板上。接著刀具即轉頭縮回去,很快又伸進來一個黑色的錐狀物,會振動發聲說話。
它說道:「從今以後,你們聽從我的號令。食物和水充足嗎?」
它居然會提問題,還等待回答!加拉鼓起勇氣答道:「充足,不過太單調。可以不時換換口味麼?」
「不可以。食物和水味兒單調是有意如此的,目的就是要讓你們感到乏味無聊。你們的頭兒在聽話嗎?」
亨德爾和英尼遜都爭著想回答,四目相對,二人凶狠地較量著爭當頭兒,很快英尼遜退讓了。「我在聽著。」亨德爾回答道。
「現在告訴你們與我們聯系的方式。注意聽這個喇叭傳出的嗡嗡聲,現在我們讓嗡嗡聲停止。」模糊的嗡嗡聲停了一下,跟著又響起來,「當喇叭嗡嗡作響的時候,你們就認作它是『打開』的,可以對它講話。一旦嗡嗡聲停下,就認作它已經『關閉』,不得再說話。這只是一個讓你們神經緊張的小把戲,事實上喇叭任何時候都沒有關上。為此,你們得派專人值班,以確保在我們的非授話時間內不得讓我們聽見你們講話。」
「明白。」亨德爾說。本想鬥膽回敬兩句尖刻話,但沒有,他害怕了。那聲音並非人聲,並非發自溫暖濕潤的肺葉間的氣流,經聲帶振動,再經口腔共鳴處理,並由舌頭和嘴唇作進一步調整,最後脫口而出形成的自然人聲。那聲音不過是調諧處理後輸出的電信號,經一打水晶片振動發出的混音,冷硬如水晶。這正是亨德爾多少次夢想著要以人類之手、坦克和飛機襲擊的死對頭!
話停了,喇叭還嗡嗡地響著,空氣中充滿了神秘與恐怖。這是人類與金字塔對話的機會,是追問等待他仍以及整個人類的命運的機會。就亨德爾所知,還沒有人這麼做過,他屏住呼吸,想開這個先河。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那個死去的非洲人的遺孀,一把將他推到一邊,沖著那個黑色的錐形物尖叫道:「你們為什麼殺我丈夫?他幹了什麼你們要把他壓扁?」
「我們沒有殺你丈夫,」錐形物說,「那是金字塔幹的。」
「那麼你這該死的又是誰?」亨德爾喝問道。
「對你們來說,我們最好叫做格倫·特羅派爾,」那錐形喇叭回答道,接著嗡嗡聲戛然而止,任由亨德爾一群人如何請求、咒罵也無濟於事,喇叭再也不響了。
原來,那黑色錐形物是一個無線電收發兩用機。
第十三章
特羅派爾和阿拉·納羅娃又成功地喚醒了他們之間的那個女人。
他們都擔心她醒來後會有更強烈的歇斯底裏的發作。然而什麼也沒有,她非常平靜。
她是來自伊斯坦布爾的梅塞黛絲·範德倫,超度時28歲,留下兩個年幼的女兒。她歎了口氣,料想女兒們如今已經成家了,一定很幸福。她對信號輸入指示燈挺感興趣,樂於手不停地扳動開關的機械動作。她吐露,她喜歡忙碌不休,並說(有點褻瀆),如果允許,她想生一打孩子。特羅派爾和阿拉·納羅娃進到她的腦子裏去,發現那裏始終平和安詳,如一潭靜水。她也進入了他們的腦子。天哪!他們的腦子卻暴烈不安,激情難平。上帝呀,他們就不能安靜一會兒,不那麼大驚小怪、徒自驚擾麼!現在三人一同浮在養護液中,各自性情得到綜合,八人體溫和平靜了許多。她為聯合體大腦帶來了平靜。
接著他們又一起喚醒了一個皮膚褐色、模樣近30歲的女人,但她的身體表明,她的模樣不過是個假象,與她的實際年齡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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