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索拉利人就有點像是斯巴達人,我們也有自己的農奴,只不過現在不是人而是機器。雖然機器人和我們的數量比例遠比斯巴達的情形嚴重一千倍,但我們不必怕它們叛變。我們享有斯巴達人唯我獨尊的好處,但不用為了嚴格控制機器人而犧牲自己。所以,我們除了學習斯巴達人,另外也學習與他們同時期的雅典人,過富有藝術與文化的生活——」
「我也看過有關雅典人的膠卷書。」貝萊說。
奎馬特的口氣頓時熱情起來:「文明的結構都是呈金字塔型的。當一個人攀向社會的尖峰,他閑暇的時間便會增多,追尋幸福的機會也會變多。當他持續不斷地往上爬時,他會發現享有這種機會的人越來越少,而被剝奪者卻越來越多。總之,如果以絕對地位來衡量的話,不管你在這個金字塔底下第幾層,不管你的生活有多好,你永遠都是被剝奪者。比如說,雖然奧羅拉世界上處境最差的人也比地球上的貴族生活得更好,但相較於奧羅拉世界的貴族,他們仍是被剝奪者;他們要與自己星球上的人相比較。
「因此,正常的人類社會永遠少不了摩擦。革命、反革命,以及革命所引起的鬥爭,造成了人類的不幸。這些例子在歷史上俯拾皆是。
「然而目前在索拉利世界,人類首次登上了金字塔頂端,而下層的被剝奪者則變成機器人。我們有了第一個新社會,一個真正的新社會。自從蘇美爾人和埃及人發明原始城市以來,這是第一個偉大的社會發明。」
奎馬特靠在椅背上微微笑著,似乎很得意。
貝萊點點頭:「這套理論你發表了嗎?」
「將來也許會吧,」奎馬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目前我還沒發表。這只是我第三個貢獻罷了。」
「你另外兩個貢獻也和這個一樣偉大?」
「那跟社會學無關。我以前曾經是一個雕塑師。你看到的這些——」他指著那些雕像「是我創造的。此外,我還是個作曲家,不過我已經老了。瑞開·達爾曼總是和我爭辯應用藝術比欣賞藝術更好,所以我決定研究社會學。」
「聽你的口氣,達爾曼好像是你的朋友。」貝萊說。
「我們認識。無論誰到了我這個年紀,都認識索拉利世界的每一個成年人。不過,我和瑞開·達爾曼的確很熟。」
「達爾曼是個什麼樣的人?」貝萊問。說來奇怪,這個名字卻令他立刻想起格娜狄亞的身影。他突然想起上次看到她時,她那種氣得他臉都要扭曲了的模樣。
奎馬特神態慎重道:「他很熱愛索拉利世界和這樣的生活方式,他是個很有價值的人。」
「換句話說,他是個理想主義者。」
「是的,你說的完全正確。你從他自願做胚胎工程的工作就看得出來。你知道,這是一種應用藝術,我剛剛跟你說過他偏好應用藝術。」
「自願做這種工作很不尋常嗎?」
「你難道不我忘了你是地球人。是的,是很不尋常。這個工作一定要有人去做,但卻找不到自願的人去做。通常會有一個人被指派擔任這樣的工作,而且必須做好幾年,不過奉命做這件事的人心裏可不會太爽。達爾曼不但自願做這個工作,而且願意把它當作自己的終生職業。他認為這個工作太重要了,不能讓心不甘情不願的指派者來擔當。他還說服我認同他的看法,但我當然永遠不可能犧牲自己自願做這個工作,我不可能做這種事。不過達爾曼犧牲更大,因為他講究個人衛生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
「我還是不太了解他的工作。」
奎馬特那張老臉微微泛紅:「你跟他的助手討論這個問題不是更好嗎?」
「先生,」貝萊說,「如果我來這裏之前已經知道他還有個助手的話,我早就找那個助手討論這個問題了。」
「抱歉。」奎馬特說,「因為達爾曼重視他的社會責任,所以他用了一個助手。這個工作以前是沒有助手的,不過達爾曼認為有必要挑一個適合的年輕人親自訓練,以便將來他退休或者去世後接替他的工作。」這個年邁的索拉利人重重歎了口氣,「他比我年輕多了,沒想到我活得比他還久。我常常和他下棋。」
「怎麼下?」
奎馬特把眉毛一抬:「跟大家一樣啊。」
「你們見到對方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奎馬特一副毛骨悚然的模樣,「就算我能忍受,達爾曼也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他雖然是胚胎工程師,可是他的修養並沒有因此變得比較隨便,他是個很挑剔的人。」
「那你們怎麼——」
「就像隨便下棋的兩個人,用兩塊棋盤來下。」這個索拉利人聳聳肩,突然表現得很忍耐的樣子,「噢,我忘了你是地球人。總之我每下一步棋,就會紀錄在他的棋盤上,反過來也一樣,很簡單。」
「你認不認識達爾曼太太?」
「我們以影像會過面。你知道,她是個力場彩繪家,我看過她一些作品。很不錯,也很新奇,可是創造力不夠。不過她的作品還是很有趣,表現出一種敏銳的觀察力。」
「你認為她可不可能謀害親夫?」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女人是一種讓人摸不透的生物。可是,這個問題沒什麼好爭辯的,對不對?只有達爾曼太太才能接近瑞開,並殺害他。瑞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因為任何理由讓別人見到他本人。我說過了,他是個很挑剔的人,也許我用挑剔這兩個字太過分了。他毫無異常的地方,一點也不變態,他是個好索拉利人。」
第46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