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必了吧。」
「這是傳統。走吧。」
我跟他們去了。我的前額現在有一種奇怪的裸露的感覺。我從鏡子裏看,有一處顯得很蒼白,那是曾經打上標記的地方。他們把我帶到附近的一家酒吧,用合成威士忌招待我,不摻水,很凶。酒吧招待沖著我微笑。隔座有個人拍拍我的肩膀;問我在明天的噴氣式飛機賽飛中喜歡誰。
「我不知道,」就這樣告訴了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支持凱爾索。4:1打賭。他有可伯的爆發力。」
「對不起,」我說。
「他離開過一陣,」陪同我的一個政府人員輕聲對鄰座說。
這句委婉語的含意是清楚不過的。我的鄰座看了一眼我的前額,對那塊白色疤會意地點點頭。他也提出要為我買一杯酒。雖然我已經感受到了第一杯酒的效力,我仍然接受了。我又成為人類的一員了。我是「可見」的。我再也不敢冷冷地拒絕他了。這有可能再次構成冷淡罪。我的第5次犯罪將意味著5年的「隱身」。我學會了謙卑。
當然,回到可見狀態包含了一個頗為尷尬的轉變過程。要和老朋友們會面,要說許多無聊空洞的話,已經七零八落的關系要一個個去恢複。我在這個城市被「流放」了一年,恢複原狀並不容易。
自然沒有人提起我「隱身」的那段時間。它被當作一種隱痛,最好都不要去提它。虛偽,我這樣想,不過我接受了。他們無疑都避免傷害我的感情。一個人會和一個剛切除了癌腫瘤的人說:「聽說你前不久差點沒命」嗎?一個人會對一個老父親、一個搖搖晃晃前往安樂死室的人說「哈,他是該入土了,對不對?」
不,當然不會這樣說。
於是在我們的交往中存在著一個黑洞、一個真空,或者說一張空白頁。它使得我和朋友們沒有多少話可談的,尤其是因為我已經完全喪失了談話的機鋒。恢複過來絕非輕而易舉。不過我堅持著,因為我已經不再是定罪以前那個高傲而清高的我了。我已經在最嚴厲的學校裏學會了謙卑。
當然,我不時會看到街上走動著個把隱身犯。要想避免遇到他們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對此已經有所訓練,我很快地把視線移開,仿佛我的眼睛瞬間停留在某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怪物上一樣。
然而,到我恢複「可見」的第4個月;我的刑罰在我身上所起的作用也畫上了一個句號。我已回到了原先工作的市政府文件局,地點在城塔附近。我下了班正朝地鐵走去,突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求求你,」一個聲音輕聲說。「等一等。別害怕。」
我萬分驚訝地抬起頭。在我們這個城市裏陌生人從不主動與人搭腔。我看見這個人的前額上有一個閃亮的「隱身」徽記。接著我認出他了——-那個一年多前在一條冷僻街道上我曾主動與他搭腔的年輕人。他變得憔悴了;他的眼神是瘋狂的,他的棕發上灰斑累累。當時他一定是剛開始服刑不久,而現在他的刑期想必就要到期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我嚇得發抖。這可不是一條冷清的街道。這裏是城裏最熱鬧的廣場。我將胳膊從他手上掙脫出來轉過身去。
「不要走,」他叫道。「你不能可憐可憐我嗎?你自已也這樣過。」
我邁出一步後又站住了。我想起了我以前曾經怎樣叫住他,怎樣懇求他不要冷淡我。我想起了我自已的悲慘的孤獨。
我又跨了一步.
「膽小鬼!」他在我身後尖聲喊叫。「和我說話!你敢嗎?和我說話,膽小鬼!」
我受不了了。我動心了。我眼眶含著淚花,轉身朝他走去,向他伸過去一只手。我抓住他的瘦弱的手腕。這一接觸似乎使他激動萬分,不知所措。接著我抱住他,試圖把他身上的悲哀分一部分到我的身上。
機器人安全警察走近並包圍了我們。他被拉到一邊,我被拘留了。
他們會再次審判我——-這一次不是為了冷淡罪,而是為了熱情罪。
或許他們會認為情有可原而釋放我,或許不會。我不在乎。
如果他們認定我有罪,這一次我要像戴榮譽勳章一樣戴著我的隱身徽記。
太陽舞
白天你在A區解決了五萬多只老饕,現在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一大早你跟赫頓便架著直升機向東飛去,在金綠色的曙光中,沿著叉河一路投擲神經性毒丸,涵蓋了一千公頃的面積。然後你們轉至叉河對岸——第一批殖民的預定地,那裏的老饕已經解決得清潔溜溜。你趴在厚實柔軟的草氈上享用午餐,赫頓摘了幾把蜜汁花,兩人足足享受了半小時的輕度幻覺。然後當你正走回直升機,准備開始下午的任務時,赫頓卻突然沒來由地說道:「湯姆!你想想看,如果這些老饕不是害獸,而是一族外星人,有語言、儀典、歷史……你會做何感想?」
你馬上聯想到了你的族人。
「得了吧!它們根本不是!」你回答他說。
「我是說假使,如果,這些老饕……」
「不是就不是,談點別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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