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西爾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說集

 羅伯特 西爾弗伯格 作品,第19頁 / 共39頁  

 大小:

朗讀: 

其他人報導了類似的事情。可是猩猩們並沒有在討論凡代爾曼斯以及他發生的事,他們也沒公然地問到關於死亡的問題。就我們所感覺到的是,他們把整件事情轉化成了某種隱喻。這完全象征了他們的巨大的困惑。就像絕大多數的困惑的人類一樣,他們試圖把引以他們興趣的東西隱藏起來,他們還可能以為幹得不錯呢。我們能夠猜到他們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這並不是他們哪裏錯了,而是,畢竟我們都保持著這樣的觀念,他們只是猩猩。

橡木林子裏的一處小溪潺潺,他們就在那開會。似乎只有雷歐和格林斯基在說話,其他的只是圍在那兒,靜靜的坐著,聽著講演。每次大概有十到三十只猩猩不等。我們無從得知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當然我們腦子裏有一點想法。

每當我們中的一個走到這樣一個集會中去時,猩猩們總是裝作很隨意地樣子,突然四散開來,三四個聚在一起,顯出一副很天真的樣子——「主人,我們只是出來呼吸點新鮮空氣。」

查理·達米亞諾打算在橡木林裏裝個竊聽器,不過,我們怎麼監視這些用手語交談的家夥呢?攝像機可比麥克風難藏多了。

我們費力的盡可能用雙筒望遠鏡觀察。不過我們觀察到的少有的丁點東西更讓人費解。他們用了一種比先前更模棱兩可的手語來交談,就好像他們正用豬式拉丁語交談著,也許是某種反語,或者正使用某種全新的原始語言。

明天會有兩個技師來幫我們在橡木林裏安裝攝像機。

哈爾·凡代爾曼斯昨夜死了。是朱蒂給戴夫·尤斯特打的電話,她說他死的很安詳,最終得到了解脫。早餐過後,我和尤斯特把消息直截了當地說給了阿爾法們聽,用最直接的言辭。拉莫娜叫了幾聲,好像要哭的樣子,不過她是唯一一個看上去不安的猩猩。雷歐意味深長看了我好久,眼神裏帶有深深地同情,接著他猛地抱了我一下。格林斯基獨個兒走開了,好像自言自語著什麼。現在,猩猩們又好像開始在橡木林那兒集合起來了,這是一個多星期以來的第一次。

攝像機准備就緒。即使我們破解不了他們的新語言,至少能錄下來,讓電腦來分析一下,也許不久就可以搞明白了。

此刻我們正觀看著橡木林的第一盤帶子,可我覺得我們還是毫無進展。

首先,他們已經搞壞了兩架攝像機。阿提拉發現了它們,派岡左和克勞迪斯上樹把它們給扯了下來。我猜剩下的攝像機還沒被發現,不過或許是湊巧,又或許是猩猩們故意的狡詐行為,這些攝像機沒有一個拍到了什麼東西。盡管我們確實記錄下雷歐的一些言語以及愛麗斯和安娜·李維亞的你推我讓的幾句話,也從中得知,他們用的是標准語和某種新語言的混合語,但是我們對於目前的情況一無所知,要想理解某句話也難上加難。幾個手勢,比如「襯衫」、「帽子」、「人類」、「變化」、「香蕉飛了」,和一些不知所雲的詞語混合起來,好像為了增加什麼東西,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我們觀察到他們一絲沒提到過哈爾·凡代爾曼斯或者是死亡的直接表述。或許是我們自己杞人憂天。

或者不是這樣。我們記下了他們的新語言,然後我在今天下午問了拉莫娜其中一句的含義。她開始坐立不安,嘴裏發出響聲,並不是簡單的因為我問了她一個名詞解釋之類的困難的深奧的問題。她有點悶悶不樂,四處找雷歐,當她看見他時,她用那個手勢向他招呼。他跳著跑了過來,把拉莫娜趕走了。然後他誇我多麼的聰明、好心、文雅。

也許他是個天才,不過即使是天才他也只是只猩猩,然後我告訴他,我可沒有被他的奉承話給愚弄,我問他這個新手勢是什麼意思。

「跳得高高,再跑過來。」雷歐打手勢道。

難道這只是簡單的指猩猩們的嬉戲玩樂?起先我就是這麼想的,包括我的好多同事。可戴夫·尤斯特說:「那為什麼拉莫娜那麼得不想去解釋呢?」貝絲·蘭金說:「名詞解釋對他們來說並不簡單。」


  

「拉莫納可是五只最聰明的猩猩之一,她肯定會的。尤其是這樣的手勢可以通過使用其他的四種已經確立的手勢解釋,雷歐就會。」

「戴夫,你發現了什麼?」我問道。

尤斯特說:「『跳得高高,再跑過來』可能是某種他們喜歡玩的遊戲,不過也可能指的是一種來世論,某種宗教的話語,一種對死亡和複活的簡明的隱喻,是不是?」邁克·法肯伯格嗤之以鼻:「老天,我的戴夫,真是狂熱的耶穌似的亂彈琴——」

「是嗎?」「你的分析有時實在太敏感了,」法肯伯格說道:「難道你想說猩猩們產生了神學麼?」

「我是指他們可能正在進化出某種宗教信仰。」尤斯特回答。

這可能嗎?

就像邁克所說的,有時我們真的理解不了這些猩猩,有時會高估了它們的智慧。不過我想我們經常是低估了他們。

跳得高高,再跑過來。

對此我感到驚訝。是隱秘的宗教性的言辭?猩猩們的神學?死後複生的信仰?某種宗教嗎?


  

猩猩們知道人類有一系列的儀式以及信仰,他們稱之為宗教,猩猩們了解多少,我們不得而知。猩猩們是很久以前從戴夫·尤斯特那兒得到這樣的概念的,當時雷歐和其他幾只阿爾法正和他討論形而上學。戴夫為了讓他們能夠理解生物鏈,給他們描繪了一幅層次圖,以神為始端,往下是人類,猩猩,到貓和狗,再往下是昆蟲,青蛙。猩猩們看見過蟲子,青蛙,貓和狗,他們想看看神是什麼模樣。戴夫不得不這樣說:神是不可即的,他高高在上,但又無處不在。我拿不准他們是否領會到了更多的東西。雷歐的聰敏和鑽研一直對我們有所啟發,這次他想叫戴夫解釋一下既然神不在我們身邊,那麼我們和神之間是如何交談的。戴夫說我們有個叫宗教的東西,我們以此和神交流。雷歐一聽轉過身便走了。

現在,我們都在細心觀察著猩猩們發展出宗教意識的蛛絲馬跡。甚至連當初嘲笑戴夫的邁克·法肯伯格,某種程度上包括貝絲,以及查理·達米亞諾,都在仔細的留意著。一句話,這個工程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弄清楚,起先的原始人類是如何跨越發展出智力的分界線的,通常我們以這個分界線來區別動物和人類。我們無法重建一群更新紀靈長動物來研究他們,但是我們能觀察被賦予了語言能力的猩猩,看他們是如何建立起准原始人社會的,比起返回原始社會這樣的提議,這是一項我們可以完成的任務。尤斯特認為,我也認為,波特·克裏斯坦森也開始認為,讓猩猩們看到他們心目中的神——我們——也會被打倒,被更強大的力量摧毀,我們已經潛移默化地燃起了他們對於神的意識,這個他們必須頂禮膜拜的超自然力量。

目前還沒有明顯的證據。對凡代爾曼斯和朱蒂的注意;雷歐和格林斯基的單獨的沉思,小樹林中的大匯集;在匯集中的越來越廣泛使用的修正的手語;從雷歐對於「跳得高高,再跑過來」這句手語的解釋中看到的潛在的來世論觀點。就是這些。我們中有些人認為這些事是宗教的奠基石,所有的這些都預示了我們想到的某些東西;對其他人來說,所有的都只是巧合和幻想。問題是我們是在和非人的智慧打交道,我們必須小心的不要把我們自己的所想強加到這些動物身上。我們從沒有肯定過我們的這個猩猩社會的系統是否有價值。和猩猩們所使用的手語的語法是那麼的不確定,使得整件事情很複雜。考慮一下雷歐在橡木林中的演講——還是布道?——中用到的一個詞組「香蕉飛了」,想一想拉莫娜把生病的凡代爾曼斯形容為「爛香蕉」,在「香蕉飛了」中,我們把飛當成動詞,這句話就可能是把凡代爾曼斯理解為升入天堂的隱喻性描述。假如把飛看成是名詞,雷歐就可能是在指以腐爛水果為食的果蠅,這是一個對死後肉體腐爛的比喻。另一方面,他也可能只是在簡單的描述我們的垃圾箱而已。

到目前為止,我們一致同意對猩猩們不要進行任何的直接審問。海森堡法則是我們這裏的永久性的法則:觀測者也極其容易的打擾被觀察的東西,所以我們只能進行最精細的測量工作。即使如此,我們待在猩猩中也會帶來某種影響,不過我們盡可能減少這種影響,我們只是靜靜的觀察他們,避免提出任何問題。

今天發生了兩樁不同尋常的事。假如把這兩件事分開來看,它們並不重要,只是有那麼點引人好奇的;可是假如把兩者放在一起,兩者之間互相闡釋,我們也許開始前所未有的得到了啟示。

一件事是幾乎被我們每個人所注意到的:猩猩中發聲的跡象開始增加。我們知道野生猩猩具有某種未開化的口語——某種問候的叫聲,挑釁的叫聲,某種意味著「我喜歡這味道」的咕噥聲,還有雄性猩猩在自己領土上的大聲叫囂,如此種種,沒有哪句話特別複雜,事實上在質量上並沒有非常超過鳥或狗的語言。他們也擁有相當豐富的非口語化語言,這種語言包含了大量的手勢以及面部表情的詞匯。不過直到幾十年前第一次對猩猩們教授人類手語的試驗中,我們才開始認識到猩猩們也具有明顯的語言能力。在這兒的這個試驗站裏,猩猩們幾乎全部用手語交談,幾代以來他們一直被這樣訓練,他們也教他們的幼兒這樣做。只有在最基本的情況下,他們才轉用吼叫和咕噥。當和猩猩們在一起時,我們人和人之間一般也是用手語交流的,甚至在只有人類出席的會議上,我們也由於長期形成的習慣而更多的使用手語。但是突然之間,猩猩們互相之間發出某種聲音,奇怪的、不熟悉的聲音,有人會說,這是對人類語言的笨拙的模仿。事實上我們聽不懂一句話,猩猩們的喉想模仿人類使用的音素簡直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些新的咕噥聲,這些疼痛時脫口而出的聲音,似乎確實是在模仿我們的語言。在我們觀看小樹林會議的錄像帶時,達米亞諾向我們指出了阿提拉在使用手語時,她的嘴微微動了幾下,毫無疑問是想發出人的聲音。

為什麼?

第二件事是雷歐開始穿起一件襯衫,戴起帽子來了。本來猩猩穿衣沒什麼大不了的,盡管我們從沒有教他們這樣的人性化的東西,但是不少猩猩還是熱衷於從他們主人那兒要件衣服,不時地穿上幾天,甚至是幾星期。這件事的不同之處就是襯衫和帽子是哈爾·凡代爾曼斯的,雷歐只在橡木林會議上才穿上它們(戴夫·尤斯特最近開始稱小樹林為聖林)。雷歐是在蔬菜房那邊的工具房裏找到它們的。凡代爾曼斯這麼壯實,他的襯衫有十碼那麼大,不過雷歐把袖子圍在胸脯上,其餘的部分就擺在後背上,就成了鬥篷似的。

我們怎麼解釋這樣的事呢?



第19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