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66年在多倫多大學的哈特堂首次見到了蘇珊科瓦斯基。我們都是戲劇俱樂部的成員。我不是演員,但我對劇院照明特別感興趣,我猜我愛上博物館學,這也是原因之一。蘇珊演過一些角色,但現在想來,她缺乏演戲的天分。我一直對她挺著迷的,但她收到的最好的評價也就是: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中,她出演保姆一角還勝任;還有就是,充分嘗試了俄狄浦斯中王妃的角色。我們約會過一次,但後來我去了美國讀研究生。她能理解我必須離開,去繼續我的學業,實現我的夢想。
那些年我一直深情地懷念著她,但是我從未料到我們會再次見面。最終我回到了多倫多。以前,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過去,很少考慮將來,所以我覺得我需要一些理財建議,以便退休後有足夠的錢。
我去見的會計師正是蘇珊。她的姓已經變成了迪山,是15年前就己結束的短暫婚姻留下的紀念。我們重新恢複了友誼,一年後捅破了窗戶紙。雖然當時她已經四十一歲了,懷孕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們仍然決定要個孩子。我們總共嘗試了五年,其間她懷過一次,但流產了。
所以最後我們決定收養個孩子。尋找過程花了我們兩年時間。後來我們終於有了個兒子。理查德布萊恩傑瑞克現在已經六歲了。
但是命運注定他在離家獨立之前父親就會死去。
甚至在他小學畢業之前。
蘇珊和他坐在沙發上,我跪在他的旁邊。
嘿,小家夥。我說。我握住了他的小手。
爸爸。他扭動著身體,不敢看我的眼睛。或許他以為他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沉默了一陣子。我花了很多時間准備如何向他開口,但現在似乎我們的腹稿根本就不夠。
感覺怎麼樣,小家夥?我問。
挺好的。
我看了蘇珊一眼。嗯,我說,爸爸的身體不太好。
裏奇看著我。
事實上,我慢慢地說,爸爸病得很重。我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我們從來沒有騙過裏奇。他知道他是被收養的。我們總是告訴他聖誕老人只是個故事。當他問小孩子是從哪裏來的,我們也告訴他實話。但現在我卻幻想我們采取的是不同的教育方法並不總是和他說真話。
當然,他很快就會知道。他會看到我的變化看到我掉頭發,看到我變瘦,聽到我在半夜起床嘔吐,或者
或者他甚至能聽到我偷偷的哭泣聲。
有多重?裏奇問道。
非常嚴重。我說。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表示我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裏奇問道。
蘇珊和我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我也問過自己同一個問題。我不知道。我說。
你吃了什麼壞東西嗎?
我搖了搖頭。
你幹了什麼壞事嗎?
我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我想了一陣子。不,我說,我不這麼認為。
我們都沉默了一陣子。最後裏奇小聲地說:你不會死吧,爸爸?
我曾經決定告訴他真相,不作任何保留。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我卻給了他希望,比科爾醫生給我的更多。
或許吧。我說。僅僅是或許。
但裏奇的聲音越來越輕,我不想讓你死。
我捏了捏他的手。我也不想死。但這就像媽媽和我命令你打掃房間一樣,有時我們不得不幹自己不願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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