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殷商艦隊瑪雅征服史

 馬伯庸 作品,第2頁 / 共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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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少數炮彈則摧毀了大部分獨木舟群,它們毫不留情地把獨木舟龍骨砸成碎片,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後和驚惶失措的水警們一同沉入海底。數個地質年代之後,考古學者針對墨西哥海灣底部殘骸進行了考察,發現命中獨木舟的炮彈造型很廣泛:從四羊方尊到科羅多拉巨蜥都有。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殷商文明的多樣性。

幸存的瑪雅水警這才意識到敵人的威脅,他們驚惶失措,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走。一些人認為要向北,一些人認為要向南,還有一些人堅持要回到岸上去,不幸的是持這三種意見的水警都在同一條船上,於是這些獨木舟只能在原地打轉,並引發了小規模的暈船。

太陽沿著天頂方向移動了五分之一毫後,殷商艦隊的第二次齊射開始了。這一次的命中率要比第一次低,因為值得命中的船只已經不多了。據統計,僅僅只有兩條獨木舟是被直接命中,其他的船只全部都在水警們的爭吵聲中自行傾覆了。

殷商艦隊在那天上午一共進行了十次齊射,瑪雅聯合水警隊在第二次齊射後就完全消失了,接下來的八次齊射是為了用石彈在海灣內側填出一個適宜登陸的碼頭。這個任務完成得太好了,以至於水手們不得不小心地航行,以免艦只被這些新暗礁撞毀。

當這一切都結束後,旗艦酒池肉林號首先在臨時碼頭拋下了錨鏈,水手們匆忙用一塊狹長的木板鋪在船舷和陸地之間,並鋪上了鮮紅色的地毯。攸侯喜指揮官手握著青銅短劍,迫不及待地第一個踏上了南美洲的海灘。

哦!該死的鐘螺科貝類!

攸侯喜指揮官忽然痛苦地嚷道,他的腳在邁出第一步之後就被一枚鐘螺科的棘冠螺殘片紮傷了。出於職業素養,他在負痛的同時還及時地將這枚貝殼分了類攸侯喜指揮官也是一位博物學者。

這些貝類是水警們當天丟棄在沙灘上的午餐殘渣,這是瑪雅聯合水警隊在殷軍登陸過程中唯一的一次反擊非正式的。

在另外一些版本的史書中,攸侯喜指揮官在邁出第一步後,說的是這是我個人的一小步,卻是帝辛陛下領導下的偉大殷商文明的一大步。沒有人能證明這個說法,也沒有人能推翻這個說法,除非考古學者真的找到那枚鐘螺科棘冠螺,並找到那個把它丟在沙灘上的瑪雅水警,讓他把手按在《歸藏》上宣誓。

無論怎樣,攸侯喜指揮官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踏足美洲大陸的人類。在那個時候,哥倫布的直系祖先還在西班牙阿爾塔米拉岩洞裏畫野牛,並用簡陋的大棒子毆打它們遙遠的表兄尼德安人。

按照一些有偏見的西方歷史學家的說法,攸侯喜指揮官一定是白人,第一個踏足美洲大陸的只能是白種人。但這個說法經不起推敲,眾所周知,攸侯喜指揮官既沒有攜帶任何黑奴,也不喜歡馬鈴薯,不吃土豆也不蓄奴,這對於一個移民新大陸的盎格魯撒克遜種白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繼攸侯喜指揮官之後,殷軍的其他艦只也陸續靠近碼頭。隨著有節奏的號角聲,大船按批次卸下了一批批的水手、戰士、巫師、工匠和公共關系專家。攸侯喜指揮官堅定地認為,如果當時帝辛陛下手下有足夠的專家,就不會發生牧野之戰的倒戈悲劇。這位充滿了睿智的指揮官敏銳地意識到控制輿論的重要性,因此在他的要求下,這只艦隊配備了兩百名這個專業領域的專家。

這些公共專家和巫師之間的合作非常愉快,巫師負責占卜,而公共專家負責在明天解釋為什麼巫師昨天的占卜在今天沒有實現。於是在漫長的航行旅途中,所有人都保持著對巫師權威的敬畏,一個管理學的經典案例。

殷商艦隊的登陸持續了大約整整一個下午,最後站在墨西哥西海岸邊的殷人總數達到了一萬人,他們攜帶了大量的青銅武器、工具、糧食種子和竹簡,甚至還有一輛精致的兩輪馬車。跟這些闊人相比,一千多年後的第一批白人殖民者寒磣到可笑。


  

整個登陸行動結束後,工匠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就地建造營地,士兵們攜帶著弓箭潛入叢林,他們獵到了色彩斑斕的鸚鵡、美洲豹和僧帽猴。攸侯喜指揮官則與巫師和公共關系專家們討論下一步的行動。攸侯喜指揮官指出海灘附近一定存在著一個瑪雅人的軍事基地,不然無法解釋那些繼航能力極短的獨木舟。

同時他還對瑪雅人的反應表示擔心,他們一定會覺察到獨木舟部隊的覆沒,繼而組織一切可能的力量反擊。在殷商軍的防禦工事沒有修好前,他不想與瑪雅軍的主力正面沖突。

其實攸侯喜指揮官的擔心是多餘的,瑪雅文明圈向周圍擴散的速度完全隨機,這種文明的擴散趨勢和方向是非線性的,犬牙交錯,雜亂無章。因此諸部落城邦之間的交流體系極不完善,平均信息傳播速度比音速慢一萬倍,也就是3公里/每天。

換句話說,從殷商軍團在西海岸登陸開始到其他瑪雅群落得知此事,期間大約需要66天。如果傳播者在半路被野獸或其他敵對部落當作祭品獻給祖先,傳播時間還要更滯後一點。

事實上,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當商軍襲擊不同的瑪雅部落時,當地歷史學家都會用當敵人出現的時候,瑪雅人仍舊對即將面對的命運懵懂無知來形容他們的震驚。也正因為如此,殷商遠洋艦隊與瑪雅人之間確切的開戰日期很難確定,每一個部落都有他們的版本,每一個部落都堅持認為他們是第一個遭受襲擊的受害者,並委屈地宣稱之前從未接獲過任何形式的警報。

但至少在殷商軍團登陸這一天,所有的瑪雅部落除了那支不幸的水警隊以外都還安享著最後的和平:祭祀們在金字塔頂享受著日光浴,貴族們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寶石,平民和奴隸簇擁在體育場裏看著血腥的球賽,而瑪雅數學家們還在為二十進位制的借位問題傷腦筋。

在傍晚降臨的時候,富有朝歌風格的臨時宮殿已經矗立在墨西哥西海岸的沙灘上,攸侯喜指揮官和他的一位愛妾坐在兩輪馬車上,由四名戰士拉著韁繩將他們送入宮殿,其他人則平靜地圍在宮殿周圍,吃他們在美洲大陸的第一頓晚餐,主食是紅燒美洲虎、椒鹽大聃,配菜是僧帽猴燉番木瓜,還有金剛鸚鵡湯。

攸侯喜指揮官和愛妾的纏綿結束得很快,因為他們在航海期間做愛的次數實在太多了。等到愛妾沉沉睡著以後,他登上了宮殿的頂部,在那裏可以俯瞰整個海灣。

此時太陽僅僅只殘留著一抹殘紅,平靜的海面被染成妖豔的血紅色,顯出無限的落寞色彩。中土大陸在遙遠的彼方,遙不可及。攸侯喜指揮官拔出自己的青銅短劍,斜上45度角仰望著宛如火燒般的晚霞,心中湧現出一股詩人特有的憂傷情緒。


  

幾分鐘後,太陽徹底沉入海平線之下,共和曆前205年7月13日的白天結束了。

第二章 流亡者


一個開放的傳播渠道對於信息本身來說是一個損耗的過程,這種損耗並不單純表現為信號的損失,也有可能出現一定程度的畸變與扭曲。高熵幹擾噪音不可避免地對信息傳輸產生無序擾亂,進而使末端信息和初始狀態相比面目全非。

伊尹,殷商初代公共關系專家

追溯攸侯喜指揮官艦隊的歷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同地方的人們往往會發出許多側重點不同的疑問。

周朝人會問:為什麼他們要不遠萬裏去那種鬼地方?西班牙人會問:他們想在中美洲得到什麼?瑪雅人則急於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至於南太平洋土著,他們對這件事毫無興趣,他們只是暗自慶幸殷商艦隊只是路過自己的島嶼。

在所有的歷史書上,攸侯喜的艦隊都被稱之為殷商遠征艦隊。實際上這是個冠冕堂皇的錯誤稱呼,最早的源頭來自於攸侯喜的一位公共關系專家。那位專家建議用威風的名字來掩飾艦隊的真實性質,這樣可以有效地對敵人產生威懾,並避免後世歷史學家的嘲弄。這一建議十分有效。

事實上,這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流亡者艦隊,也是地球上最後一支仍舊打著殷商大旗的武裝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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