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柳文揚中短篇科幻作品

 柳文揚 作品,第11頁 / 共1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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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跟茶共有的家裏,這座玲瓏可愛的小房子和周圍的草原是茶設計的,占據了服務器上差不多1G的空間,每月維持這個空間的費用是我工資的二十分之一。

這一天,我發現了茶的改變。

在這個虛擬的草原夜晚,在寂靜無邪的星空下,她過於溫存,過於主動。我感受到由她的終端那邊傳來的巨大熱情。「緊身衣」幾乎是大腦之間的直接接觸,它不會幫助使用者隱瞞他們的情感。當熱情消失的時候,我們的本能也會通過緊身衣和網絡傳遞給對方。這也是很多人認為E世界比C世界更真實的原因。

我輕輕把她推到一個安全的距離之外,對她說:「這多有意思啊,咱們從來沒有見過面,連電話也沒通過一個。」

她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很柔和,她說:「對你來說這重要嗎?」

「一直不重要,」我說,「E世界是心的世界。我把在這裏看到的、聽到的就當作真的。以前也有人教過我,怎麼在E世界假裝成一個女性去耍弄別人,可我學不會。這是性取向的問題吧?」

她的熱情減退了,她慢慢地說:「我也沒想這麼快就暴露啊。」

我問她:「你是男是女?」

她站了起來,有點惱怒地說:「為什麼要問?你剛說過這裏是心的世界。我向你展露最真實的自己,你還要挖出另一個我來。這是不公平的!」

這是些很好的話,如果我沒有那麼多疑,會被她感動的。可我說:「你不像原來的茶,我懷疑你是個寄生者。」

她立刻沉默了。

當一個人盜取了別人的號碼,借用別人的身份進入E世界時,他就被稱為寄生者。有人管這種行為叫「投胎」。投胎的動機很多,或者是好奇,或者是惡做劇。

「我希望你把號碼還給原來的茶,」我說,「咱們還可以作朋友。」

她說:「那就算啦,我沒興趣。」說完就消失了。她消失之後,我知道事情還沒有完。果然,我看見夜空像棉絮般一縷縷地剝落下來,目力所及的整個世界仿佛被大風刮著的畫布一樣,先變形,然後撕裂、粉碎了。


  

這位寄生者黑掉了我和茶的家。

我呆了一會兒,決定去找老丙,只有他能幫這個忙。因為,我的朋友老丙是個高手。

老丙行蹤不定,我每次找他都只有用發信或留言的方式。沒想到這次他先給我發了信。信寫得莫名其妙。

「如果有時間就來我家吧。我崩潰了,我墮落了。速來!丙」

看上去事情有些嚴重了。老丙是最堅定的C世界厭惡者,怎麼會崩潰呢?

當一個人因為厭倦或者負疚或者隨便什麼見鬼的情緒,非要放棄對E世界的忠誠而回到現實不可,那麼他就「崩潰」了,我們也把這種情況叫「墮落」。反之,一個人決心與C世界斷絕聯系,就叫做「升華」。朋友們曾經一致認為,老丙總有一天要「升華」,肯定永遠不會「墮落」的。

我趕到老丙的家,准備負起朋友的責任,嚴厲地質問他為什麼要崩潰。他卻搶先說:「這些天我在反思。」

我不開口,等他繼續。他說:「我決定放棄緊身衣,」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方塊形的小東西——個人終端插口,「看,我已經做手術取出來了。」

我還是沒說話,對不可思議的事,我從不發表意見。


  

他對我說:「你還記得沒有緊身衣之前的日子嗎?我已經忘了……有了它之後,E世界對現實就產生了一種批判性的力量。它是絕對方便和無須負責的。如果能有人把一盤水果沙拉喂到你嘴裏,你還願意去辛辛苦苦地種樹、摘果子、削皮、調味嗎?何況最後還得負責洗盤子和倒垃圾呢?」

「我同意。有時侯我也覺得相比之下,這個世界太不爽。有好幾次,老板跑到我的辦公室裏來罵人,我都迷迷糊糊地想封他的嘴,或者把他踢出聊天室。」

老丙嘿嘿的笑了。

我問:「那你為什麼要選擇辛辛苦苦地種樹、摘果子、削皮、調味,還有負責洗盤子和倒垃圾呢?」

他撓了撓頭,神情古怪地說:「我……我結婚了。」

我耐心地勸慰他:「丙,你結過N次婚,我參加你的婚禮都參加得麻木了。何必做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呢?」

「是真的結婚。」他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哈哈地笑,笑了幾秒鐘,停下來盯住他。

他紅著臉,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我呆了。他所說的,是我認識的幾乎所有網民都曾懷著羞澀和敬畏之情談到過的一件事。那就是「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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