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又閉上了眼，維持著此前的入定姿勢。
「有人認錯了朋友，稱我為『項先生』。不過，那是在敦煌發生的事。」我沒有分神再去考慮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立即轉換話題，「這兩位大師與多吉占堆之間是什麼關系？」
白雪微微有些詫異，輕聲回答：「我在拉卜楞寺中見到了多吉占堆大師的弟子察都，是他帶我來這裏的。」
6.遊離於時間之外的雙修者（6）
我禁不住皺眉，白雪隨即解釋：「不必擔心察都別有用心，他患上了甘南很少見的血癬，我讓人從新加坡快遞來了幾盒專用藥，幫他治病。他出於感激之情，才說出了這個秘密。察都是個很淳樸的低等僧人，專心修行，沒有壞心。」
那對男女一動不動地端坐了半個小時，才各自收掌，無言地站起來，向房間的東北角走去。原來那裏有一扇低矮的木門，通向隔壁的一個房間。他們開門進去，又無聲地關門。
「走吧。」白雪站起來。
我們一前一後出來，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遠處的誦經聲變得稀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呼嘯的山風以及偶爾掠過的深山狼嗥。
「察都說，有一次他跟隨師父過來，站在門外一整夜，聽到師父自言自語說了很多話，其中包括藏地的興衰戰爭、中國西北的歷史更替、大地震、大海難之類的話題。等到天亮離開時，師父面如土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在路上告訴他，那是兩位奇人，來自於鏡面世界，遊離於時間之外，縱橫於空間之上，其知識和智慧水平，比拉卜楞寺第一智者更高明萬倍，如果能時常來請教，將會茅塞頓開，大有裨益。」白雪拉著我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不甘心地回頭望著屋門。
那兩人的行為舉止非常怪異，但要說他們比寺中第一智者紮^H小說 木登傑大師高明萬倍的話，會不會言過其實？
我想到一句《西遊記》上的話，低聲說：「原來他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白雪被我逗笑了，輕輕拍掌贊歎：「不錯，這十個字就能概括總結察都轉述的所有內容。楊進，我找不到石夢的下落，卻在兩位奇人身上有了意外的收獲，所以才給了小旅館的主人一筆錢，長期包租旅館，預備多待一陣子。」
事實上，夏河縣有很多藏傳佛教的寺廟，全都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在此地待三個月也不會覺得憋悶。問題是，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與那兩人快速溝通，會浪費很多時間。
「項？項將軍，項先生？楊進，這幾個稱謂會讓你想到誰？」白雪笑夠了，忽然又問。
在歷史人物中，項姓第一人首推西楚霸王項羽，但我並不以為自己的前世會是那樣一位叱吒風雲的大將，那種巧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明天，我們一起去拉卜楞寺，再見見察都。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向第一智者紮木登傑大師請教。我有種預感，咱們千裏迢迢趕往拉卜楞寺與昔日石布趕到這裏的冀望是相同的，都是為了求解心頭疑惑。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得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白雪握緊了拳頭，重重地擊打在旁邊的枯樹上。
夜漸深，我們該回去了。
6.遊離於時間之外的雙修者（7）
當我慢慢起身，准備走向大門口的時候，耳朵裏突然聽到了一陣召喚聲，不自覺地轉身，面對石屋。
「跟我們一起走吧，先離開這裏，再圖後事。我們絕對會殺回來的，讓那些耀武揚威的叛將們跪在我們面前垂首伏誅。現在，我們先離開，保存住最後一線希望。走吧，上船吧，跟我們走吧？」仿佛有十幾個男人一起向著我呼喊，情真意切，依依不舍。
我愣了愣，手握刀柄，貼近白雪，壓低聲音問：「你聽到了嗎？」
她疑惑地反問：「聽到什麼？」
「有人在召喚我們——不，是召喚我，要我跟他們一起上船離開。」我意識到召喚聲的來處就是石屋內部。
白雪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皺著眉搖頭。
「聲音來自石屋裏，他們在搞什麼鬼？」我低聲告訴她。
「我什麼都聽不到，只有風聲。」白雪越發疑惑了。
嘩的一聲，門開了，那個女人出現，無聲地向我招了招手。山風吹得她的僧袍左右亂飛，形如鬼魅。
「她在叫你。」白雪握住^H小說 了我的手。
我禁不住冷笑：「『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人又會是哪類人？他們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你去，楊進，我相信他們沒有惡意。外面的事請放心，我會在這裏死等，直到你出來。」白雪牽著我的手走到門口。
那女人向後退去，隱入黑暗。白雪在我肩上大力一推，我踉蹌進屋，木門隨即關閉。
黑暗中有支白色的蠟燭亮起來，那女人一手舉著燭台，一手在光影中劃字：「跟我走，去時空之外。」她的右手食指寫出每一個筆畫時，都會帶起一陣光暈，讓我漸漸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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