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尼柯爾的恐怖感稍減,她開始研究起這個外星的飛鳥來。它的臉被兩只柔和的深藍色眼睛分成兩半;眼睛周圍圍繞著一圈褐色的環。尼柯爾不由得想起在法國自然博物館看到的翼龍。這鳥長著長長的、帶鉤的嘴嚎,沒有牙齒;兩只爪子對稱地長在軀幹上,每只爪子上長有四個尖趾。
尼柯爾估計,它的重量可能有100千克。除了臉和嘴喙以外,它的身體、爪、翅膀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色天鵝絨般的皮膚。當這只鳥明白不可能下到井底來時,它尖叫了兩聲,拍翅飛起,消失不見了。
當它離開時,尼柯爾有一分鐘的時間,一動也不敢動。然後她坐在地上,思索起來。她心裏仍然餘悸未消,腎上腺素在體內亂竄亂跑。她想給眼前發生的事一個合理的解釋。開始她認為,這「鳥」像以前在拉瑪裏發現的那些能跑動的家夥一樣是只生物機器人。但她想:「如果是生物機器人,那它也是非常先進的一種。」
她回憶著她曾見過的其它生物,包括牛頓船長他們首次拉瑪探測時,在南半部發現的各種各樣奇異的生物的圖片。尼柯爾無法使自己相信這「鳥」也是它們的同類。那眼睛裏有著什麼……
不遠處傳來翅膀拍動的聲音,她又緊張起來。
當井底的光線一暗,一個很大的身體再次遮蓋了並口時,尼柯爾顫抖著蜷縮到井底的暗角裏。
不是一只,是兩只!第一只鳥還帶來了一個同伴,並且第二只的個頭更大。新來那鳥伸著脖子,瞧著它的同伴。
當兩只鳥前後走動著,嘴裏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的時候,尼柯爾注意到,後來的那只除了個頭大一些,身體表面有像油氈一樣發亮的光澤以外,其它方面與第一只一模一樣。
最後,新來的鳥走到井的另一邊,兩只鳥相對而立,樣子挺怪。它們的嘴裏,依然不停地說著什麼。它們觀察了尼柯爾一會兒,又交談了幾句,飛走了。
由於恐懼和驚嚇,尼柯爾精疲力盡,在被她暫時稱為「艾雲鳥」的外星鳥離開幾分鐘後,她在井底的角上蜷曲著身子睡著了。
沉沉地睡了好幾個小時以後,她被一聲很大的響聲驚醒了。那聲音如槍聲一般,在「穀倉」裏震蕩回響。尼柯爾迅速地清醒過來,但那聲音不再響了。她又渴又餓,拿出了食品袋,疲憊地問自己:「我是應該分兩次吃呢?還是現在把它全吃掉,管它以後怎麼樣?」
她深深地歎了一聲,決定把水和食品全吃光。她想,兩餐並享或許可以給她足夠的體力,並使她暫時忘記缺食少水這件事。她當然錯了。她喝幹了最後一滴水,腦子裏不停地出現清晰的畫面:在博韋,她正同家人在飲用礦泉水。
尼柯爾剛結束她的「大餐」,就聽見遠處又是一聲響。她停下來靜聽,外面再次一片靜默。尼柯爾的腦子再次集中到一個念頭:逃出深井。她想,也許可以利用艾雲鳥幫她爬出去。她很生氣,在有機會時,自己沒有嘗試與艾雲鳥溝通溝通。尼柯爾嘲笑自己:「是的,它們可能會吃了我,但餓死或是被吃掉兩者中間,看不出哪種更好。」
尼柯爾肯定艾雲鳥們還會再回來。也許絕望的處境更增加了她冒險的勇氣,她開始思索,如果它們回來,她該怎麼辦。她設想自己可以說:「喂,你好!」她可以站起來,伸出手,在艾雲鳥們的下面使勁地走動;她還可以用一套特別的手勢告訴艾雲鳥她的困境——不斷地用手來回指井和自己,說明她無法出去;向艾雲鳥招手,請它們幫助。
兩聲尖銳的聲音把尼柯爾喚回了現實,她又聽見了那種響聲。尼柯爾像計算機一樣在頭腦裏檢索著,《拉瑪地圖集》裏的環境一章,有拉瑪裏各種聲音的記載。尼柯爾突然笑自己,在第一次響時,怎麼沒有立即識別出來?這是圓柱海從下面融化後,上面的冰層破裂發出的聲音。拉瑪已經在金星軌道內,距太陽越來越近,熱量正在透進拉瑪,拉瑪裏面的溫度已經在攝氏零度以上了,而這一切尼柯爾並不知道。
《拉瑪地圖集》警告:在海水融化以後,大氣將變得不穩定,在上升氣流的作用下,形成猛烈的颶風。尼柯爾走到井中間,大聲叫道:「來吧,艾雲鳥!不管你們是什麼動物,來吧。給我一個機會逃出這裏。」
但是,艾雲鳥沒有再回來。尼柯爾坐在角落裏足有10個小時,她聽著外面的響聲越來越大,最後轟轟隆隆一陣巨響以後,才逐漸平息。她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起風了。開始只是微風習習,後來越吹越厲害,最後,狂風大作,驚天動地,直到海中的水裂聲結束,風才停了下來。她再次睡去。她知道,自己再醒來一次、兩次以後,可能就永遠沉睡不醒了。
狂風在「紐約」城裏恣意肆虐,刮了好幾個小時。尼柯爾在井底蜷曲成一團,毫無生氣地坐在角落裏。她木然地聽著呼嘯的風聲,回憶起自己曾坐在柯納拉多山上的瑞士滑雪小屋中,外面一片漫天的大雪。她盡力想回憶點滑雪時的愉快事,可是不行。饑餓和疲勞已經使她極度虛弱,也削弱了她的想像力。
尼柯爾一動不動地坐著,頭腦裏,除了偶爾體味一下垂死的感覺以外,什麼念頭也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尼柯爾又睡著了。弄不清楚自己是否又醒過,她已經變得非常衰弱了。朦朧中她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掉進了井裏,光線又暗了。尼柯爾從井的一頭爬到另一頭,這裏堆著金屬垃圾。她沒有開手電。黑暗中,撞上了什麼東西,她心裏一驚。用手摸摸,這東西比籃球稍大,表面光滑,外形橢圓。
尼柯爾警覺起來,摸索著打開燈,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東西顏色淺白,形如一只鳥蛋。她仔細地查看著,用手按按,微微有些彈性。
「這能吃嗎?」她思忖著。但她饑餓難忍,這時,也顧不得有什麼後果了。
她抽出刀子切起來。很費勁,但還切得動。她切下來一塊,興奮地塞進嘴裏。一點味兒都沒有,顯然這並不是能吃的東西。尼柯爾吐了出來,大哭起來,生氣地踢了這東西一腳。這「瓜」骨碌碌地滾動。裏面有聲音!尼柯爾伸手抓過來,又滾了滾,」沒錯,沒錯,」她對自己說,「裏面有液體流動的聲音。」
切開「瓜」的外皮費了很長的時間。尼柯爾找到了扔在地上的醫療箱,用手術小刀使勁地挖割。這東西有三層,它的外層很堅韌,就像足球的塑膠表皮,不容易對付;第二層是寶藍色的、軟軟的、濕漉漉的、像瓜瓤樣的東西;在瓜的中心,是綠色的液體。
尼柯爾顫抖著用手伸進割開的洞裏,捧了這汁液湊到唇邊嘗了嘗。味道很怪,帶點藥味,但給人清冽的爽感。她喝了一口,立即咽了下去。多年的醫務訓練,使她早已習慣了這藥味。
她克制住自己要再多喝的欲望,把生化分光計的探頭伸進了液體裏,開始分析它的化學構成。結論從小屏幕上現出來了,尼柯爾高興地哭了,這液體對人體沒有毒,相反,它富含許多人體可以吸收的蛋白質和礦物質。
「真好,真棒!」尼柯爾大聲地叫起來,猛地站起身,差點昏厥過去。現在可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重新坐下,開始享受生命的樂趣。她大口地喝那汁液,大口地吃滋潤軟濕的肉瓤,一副十足狼吞虎咽的模樣。喝足了,吃飽了,於是她又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醒來後她首先想到的事,就是看看這「天外來瓜」還剩多少,這對她很重要。她還記得,睡覺前她暴食了一食。現在,她得節約著享用這天外來瓜,以便她能有足夠的時間找出辦法來爭取到艾雲鳥的幫助。就叫這「瓜」為「瑪納瓜」吧。
尼柯爾看看這瓜,原來整個重量約有10千克;剩下的有8千克多一點。她估計,除了不能吃的外皮,大約還有6千克左右的液汁和寶藍色的肉瓤,兩者各占一半。「讓我來看看,3千克液汁……」
尼柯爾的思索被光線的再次出現所打斷。她看了看表,對自己說:「哦,是的,這燈光的變化很有規律,很守時。」她看著那個蛋形物體,這是她第一次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觀察它。
她立即認出來了。「噢!我的上帝。」尼柯爾走了過去,用手指撫摸著瓜形物乳白色表面蜿蜒曲折的棕色線條。「我差點給忘了。」她伸手從懷裏掏出祖爺爺在羅馬新年除夕晚上給她的那個卵形石頭,看了看,再瞧瞧井底的那蛋形物體,不禁大聲地叫起來:「噢,我的上帝。」她不停地重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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