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魂行道1·湖濱鬼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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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東湖之濱的某所大學校園,有間破舊潮濕的女生宿舍。宿舍裏的女生蘇曉,長期被噩夢困擾。她時常看到厲鬼在走廊裏走走停停,遊魂在宿舍裏進進出出。就連自己的室友,在夢裏也露出與平時迥異的邪惡凶光。凶殺、暴力和陰謀,在她的夢裏反複出現;冤魂、鬼娃和幻影,幾乎讓她瀕於崩潰。然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那些無辜死去的人,究竟是被別人謀殺,還是蘇曉自己殺了他們卻茫然不知?再或者,是厲鬼作祟,魂行當道?在一切即將真相大白的時候,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將做出怎樣的人生抉擇——蘇曉將帶領讀者經歷一番讓人無法承受的恐怖之旅!』

上卷 陰陽窗

膽小鬼寫恐怖故事

我其實是一個非常膽小的人。自從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可怕的東西之後,我的腦子裏就無時無刻不充斥著關於恐怖的幻想。所有的幻想中,也許關於恐怖的幻想是最不切實際,而又最能讓我們相信的。比如我曾幻想過成為隱身人,還有許多其他的,它們要麼真的具有可實現性,要麼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但當我想到背後可能正站著一個鬼的時候,總有一個聲音肯定地、又小聲地說: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我的膽子太小了,以至於連恐怖片都很少看,恐怖小說也是。我看過的唯一一本恐怖小說,就是《聊齋》。而且現在覺得,《聊齋》其實不恐怖。但當我真正動手來寫一部恐怖小說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感到為難。因為我自己就生活在恐懼當中。這本書裏的很多細節,都是我曾經幻想過,或者有過親身經歷,或者將現實生活加以變形和延伸。我所要克服的,只是深更半夜獨自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時,偶爾襲上心頭的恐懼感。當然,進行創造性工作時的快樂或多或少抵消了它的一部分。我抽了很多的煙,不是為了寫作,而是為了壯膽。除此以外,台燈一定會開到天亮。

究竟是什麼在最初使我決心寫一部恐怖小說呢?如果你看完了這本書,答案可能會讓你感到意外:正是書中那個叫姜為的人物。可以說,整本書都是圍繞著姜為建立起來的。他最初從我的腦中浮現出來,那時,我還沒有想到要寫一本恐怖小說。但在他出現的同時,我已經想到,這本小說將和夢有關。再然後,在他身邊又陸續出現了其他的人物和場景。這個過程中,我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些還並未成形的人物及場景,隱隱約約有些灰暗的,神秘的色調。於是最後,我決定將它變成一部恐怖小說。而此時,姜為卻變成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隱藏在故事中,接著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衷心地愛著姜為。不是因為他是最初促成這本小說的重要因素,而是因為,他是我在這本小說裏的秘密。我相信每個寫作者在作品中都會隱藏一些秘密,一些不那麼突出的,只等待有緣的讀者來發現和感知的秘密。姜為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但發現這個秘密的人就會知道,他其實把握著貫穿整部小說的「夢」的關鍵。

而這個「關鍵」是什麼,我感覺我還沒有說完。實際上,關於這個故事,我覺得有太多的遺憾,有太多沒法在同一個故事中說出的東西。在我寫下這本小說的最後一個字時,就對自己說,我還要再寫下去。但這個故事,它已經結束了。我知道還有很多東西,將在另一個故事裏,或者是,另外許多個故事裏。

但讓我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我動筆寫第一個字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種預感:寫恐怖小說,不會真的發生些什麼吧?當時,我只把這個念頭當作無稽之談,很快便打消掉了。後來我知道,產生這樣的疑慮,並非是自己嚇自己,而是從寫下第一個字開始,我的眼睛已經變得不同,因而周圍的世界也變得不同。對於任何一個寫作者來說,這或許都是必要的。選其中一件來說吧。

有一天深夜,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進了小區大門之後,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走在我前面。我習慣性地打量了她好一陣,直到確定她真的是一個人為止。她似乎也知道我跟在她後面。到了單元門口,才發現她居然和我住在同一個單元。於是我就站在她背後兩米遠的地方,看她開門。她這時像是突然感覺到什麼,猛地回頭看我,然後尖叫了一聲,噔噔噔地迅速跑上樓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鐵門已經在她背後關上了。很快,我渾身發涼,猜想她回頭看我的時候,一定看到了什麼。只好戰戰兢兢地拿出自己的鑰匙,打開鐵門。後來很多天我都在想,當時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所以,也許挺荒誕的——一個膽小鬼居然開始寫起了恐怖小說!最不信的人就是我媽媽。但這其實又是最合理的:當你以恐懼的眼睛來看世界時,這個世界就是恐怖的。一個寫恐怖小說的人,倘若他看到的世界仍然是安全的,充滿陽光和希望的,那麼,在他筆下能寫出什麼,豈不讓人懷疑?一個膽小鬼,也許恰恰具備了寫恐怖小說的基礎素質。

但能不能寫好,就不一定了。希望我這個膽小鬼,能多多少少嚇住看到這本書的膽小鬼們——我會因此而感到幸福。


  

2005年10月19日

楔 子

漸漸襲來的睡意在那一瞬間猛然消失了。那細碎的聲音中,好像隱藏著什麼……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向我靠近,注視著我……

斜對面的研究生樓瞬間黑了下來,午夜12點的天空仿佛本身就具備了某種不可知的壓力,沉重地,令人窒息地浮在校園之上。這個時間,所有的人都應該靜靜地躺在床上,均勻地呼吸著,做著屬於他們自己的夢。又或者是半夢半醒之間。

然而我卻被一種莫名的不安壓抑著。每到深夜,只是睜著眼睛,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昨天,今天,都是這樣。失眠是如此地讓人煩躁,而我究竟是為什麼無法入睡呢?11點……12點,一定有時鐘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然運轉。室友們應該已經睡熟了。只有我像一個守靈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安然地閉上眼睛,沉入到舒適而安全的黑暗中去。CD在耳邊反複播放著那首叫《浮雲》的歌。我不知在想些什麼。思緒,抑或是身體一直隨著音樂的起伏,在空氣中暗暗流動。

門吱呀地響了一聲,涼風擦著門的邊沿猛然來到枕邊,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一陣更細微的聲音從門的縫隙中傳進來。

怎麼,今天沒有人記得關門嗎?還是,誰把它打開了?漸漸襲來的睡意在那一瞬間猛然消失了。那細碎的聲音中,好像隱藏著什麼……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向我靠近,注視著我……

我支起身子,向門口看去。一切都是那麼模糊,渾濁。原本能知道其形狀的牆壁和門框在黑暗中顯得尤為古怪。門,只打開了一條縫隙。在那條縫隙之間,一小團白色的影子浮在上面。是光線?門外晾曬的白色襪子?我揉了揉眼睛,更靠近了一些,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麼——

一只蒼白的手。女人的手。


  

那手緊緊地扣著門邊,蒼白得令人毛骨悚然。不,准確地說是慘白。指甲深深地嵌在肉裏,沒有一點血色,一層被漂白過的皮膚緊繃在纖細的手骨上。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同時用力地張著嘴。我想喊:於思!晶晶!但喉嚨裏卻偏偏像被各種絲狀的、絮狀的東西拉扯著,填充著,無論怎麼用力,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響。我的後背在出汗,手腳也在出汗。然而手腳又像是被緊緊地捆縛在床上,動彈不得。那只手仿佛感到了我的掙紮與恐慌,它緩緩地從門縫中伸了進來,四只尖利的手指慢慢舞動,向上,一下一下抓撓著空氣。這個動作是我熟悉的。正因為如此,我感到了一種徹骨的涼意——她在向我招手,她在叫我,她要我去哪裏呢……

一個聲音非常緩慢地、反複地在說兩個字——

救——我……救——我……救——我……

聲音如此緩慢,仿佛是從遙遠的黑暗地下幽幽地傳來。我在我的身體裏不斷地退縮著。我努力不去看那只手。我開始絕望地痛恨自己不能動彈的手和腳。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那只手推開!與此同時,門後的桌子陡然倒在地上!

砰!又是桌子倒地的聲音。我睜開了眼睛,頭發早已被汗水粘在額頭兩側和脖子後面。我再次夢見了那個場景。那個夢,那個最近反反複複折磨著我的夢。

CD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不再運轉。按下播放鍵也沒有反應,大概是沒電了。耳朵被耳機硌得生痛。我取下來,起身去上廁所。身體是酸痛的。讓我在坐起來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圍繞在身邊的那股冷風,直到我走到門前,看見那扇虛掩著的寢室門。

它被打開了。涼風從門外黑暗的走廊吹進來,一陣一陣撫在我的臉上,又浸透到皮膚裏去。銀白色的門把手似乎微微發亮,在那光滑的表面上,正有一滴一滴的水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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