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提前打開了玻璃門,柯拉跑進了空蕩的前廳。前廳只用藍色的波紋板對天花板進行了裝修。牆上掛著一位額頭扁平的、充滿自信的人的畫像。這個人的頭發油光發亮,留著胡子,而這種胡子在一段時間裏似乎被稱作短尖胡子。
「嗨,又來了一個,收下吧!」護士大聲喊道。
柯拉看到了一條寬寬的、從前廳延伸過去的走廊。走廊漆成了天藍色。門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發白了,走廊的兩側擺著椅子,椅子上方的牆上掛著宣傳畫,上面寫的是在發生火災或出現原子彈攻擊警報時的行為規範和注意事項。這些宣傳畫制作粗糙,但簡單明了。
靠近右門的椅子上坐著幾個人在排隊,他們都穿著藍色的病號服,像是要看牙科醫生。
柯拉很想問一下誰是最後一位,盡管這個問題很沒有道理。還是坐在最靠邊一把椅子上的米沙·霍夫曼主動對她說:「我是隊尾,公民,您在我後頭。」
作曲家米沙·霍夫曼穿著藍色的病號服,男式襯褲從下面顯露出來,襯褲的兩根白色系帶解開了,像鯰魚腮兩邊的兩根須一樣,耷拉在下面。
柯拉想,米沙·霍夫曼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因為他還留在我們的世界裏,甚至他還曾幫助自已跌落進這個世界。
「米沙?」柯拉問,「這是您嗎?」在這裏玩保密遊戲豈是咄咄怪事。
「是我,」霍夫曼答,他的眼睛瞅著地板,「我好像在哪裏見過您?」
「是的,是見過,」柯拉說著,坐到了一把空椅子上。
她的對面是一位一看就很美麗的黑發女子。在她零亂的波浪型頭發裏,有一個小小的發卡在閃著光芒。她穿的厚絨病號服又長又肥,因此,她只得挽起袖子。病號服的下面,露出了她那雙穿著繡珠小鞋的溫柔的、窄窄的小腳。
「您好。」柯拉說。
姑娘閉上眼睛,用一種柯拉聽不明白的語言回答了一句什麼。說完,姑娘開始哭泣起來,但誰也沒有理她。
柯拉發現,旁邊一個人在仔細、小心地觀察自己。這個人年紀不大,身體瘦削,頭發理得很短,一道難看的紅色傷疤橫穿他的兩腮,這使得他的嘴角向下耷拉著。這個人在穿著上的獨特之處在於,病號服的下面露出了一雙擦拭得不幹淨的馬靴,這使得他跟那個護士有點相似。
「我們為什麼要坐在這裏?」柯拉問,也不管這些「病人們」有什麼反應。
「看在上帝的面上,您閉嘴吧!」米沙·霍夫曼說,「可別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還有多少話要說!」一位中年男人生氣地回了一句。
這人戴著一副已經過時了的深度眼鏡,因此,他的眼睛就跟一池春水一樣。「這不起作用。最主要的,是不把他們當一回事,不理睬他們!」
「不理睬他們,您倒是覺得不錯!」一位身體瘦小、胯股寬大、雙肩綿軟、面無表情的公民激動起來,「您沒同他們談過話。」
「嗨,算了吧!」戴眼鏡的男人一揮手說。
他是一個禿子,一個身體矮小但很健壯的人,長著一副漂亮的嘴唇,圓圓的下巴。
霍夫曼旁邊的門打開了,一位無精打采、臉色紅中透青、穿著工作服、系著白圍裙的的男人從裏面探出身子。
「霍夫曼!」他命令道,「進來。」說完,他用眼睛掃了一遍其餘的人,說:「其他的人下午再來。」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柯拉的身上,這男人吃了一驚。
「您在這裏幹什麼?」他問。
「是他們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柯拉說。
「他們是誰?」
「士兵,」柯拉努力裝出天真幼稚的樣子,「我在路上走著走著,被他們發現了,就用車帶到這裏了。」
「這麼說,您是當地人了?」
「不是,我是從莫斯科來的,我正在休假。」
「我的上帝呀,哪來的什麼莫斯科呀!這多麼荒唐!告訴我,您算一個名額呢?還是算看管人員?」
柯拉一下子徹底慌了,她把目光轉向了米沙·霍夫曼。
「就跟這裏的人一樣,」米沙說。他眼睛下面的青紫斑變得更黑了。「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卻老是在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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