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幻覺嗎?
「查理,你沒事吧?」
還是神秘論者描述的境界?
我雖然聽到史特勞斯的問話,但是卻無意回答他。我必須暫時不理會他,讓自己處於被動狀態,等待這一切隨同光亮充滿我體內。
「你看到什麼了?查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被執意搖動的手搖醒了。是史特勞斯博士。
「感謝老天!」他說。我望進他的雙眼。「你讓我擔心死了。」
我搖搖頭,「我沒事。」
「看來,今天就到此為止。」
起身時,身體不穩地搖晃了幾下,過了幾秒,才完全恢複平衡。這時,房間看起來感覺很小。「不只今天到此為止,」我說:「幹脆到此結束。我不想再做心理治療了。」
他聽了似乎很不高興,但也無意說服我。於是我抓起帽子和外套,趕緊離開。
現在,我仿佛看見下面這些柏拉圖名言,正在火陷後方的岩石陰暗處嘲笑我。
……洞穴裏的人說,他什麼都看不見,只是上下浮沉……
上升,不斷往上升,就像一片綠葉被卷進上升氣流之中,然後加速,體內的原子因而互相推擠散開,讓我整個人隨之膨脹、變大、變輕……朝太陽的方向爆炸。現在,我成了浮遊在寂靜海面上不斷膨脹的宇宙。剛開始面積並不大,整個身體只包圍這間房間,然後是整棟建築物,整座城市、全國,繼續膨脹,甚至包覆整個地球。我知道,如果往下俯瞰,會發現我的影子就投射在地球表面上。
很輕,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在時空中漂浮,繼續膨脹。
然後,仿佛要穿透存在的地殼,宛如飛魚躍出海面一般,下方有一股引力拉住我,我想擺脫。
即將與宇宙融合為一體之際,意識邊緣傳來了陣陣耳語。我被輕得快感覺不到的引力拉往底下有限、可朽的世界。
後來,我持續擴散的靈魂,隨著退潮般的引力慢慢縮回只有地球般大小。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被慢慢往下拉,縮成自己、縮回自己的體內,就像五根意識手指套入軀殼的手套內,我又躺回沙發上了。盡管可以隨意再度脫身而起,但我不想再動,後來似乎也無法移動了。
我躺在那兒,讓自己保持開放,靜想這一切究竟意謂著什麼。是查理!他不願我掀開心靈之蓋脫殼而出。他不想知道上面有些什麼。
查理是不是害怕見到上帝?還是畏懼見到虛無?
就在我靜待之際,我變成了體內的自我,再度失去感覺。查理將我拉向體內。我從內在的隱形眼睛中,看見一個紅點轉化成多瓣的蓬松花朵,植入潛意識的核心深處。
我漸漸縮小,並非像體內的原子愈聚愈密、愈聚愈緊,而是融合——自我的原子融入了微宇宙,裏面異常輕,也異常熱,宛若深陷在地獄中的另一個地獄。但是,我看不見燈光,只看到蓬松的多瓣花朵漸漸合成一瓣,不久即變成一枚系在細繩上旋轉的黃金圓盤,然後又幻化成輪轉的彩虹。最後,我回到靜謐的黑暗洞穴中,浮遊在迷宮似的水道裏,尋找一個願意接納我、擁抱我、吸收我的地方,好讓我可以從中再度開始。
在核心裏,我再度看到光線,那是洞穴最黝黑處透出來的光線,微弱而且遙遠——宛若從望遠鏡中看到令人目炫的亮麗細光一樣。後來,蓬松的多瓣花朵又再度出現了(那是一朵蓮花——飄浮在潛意識的入口處。)如果我膽敢折回洞穴入口,縱入光線中,我想我會在那兒找到問題的答案。
然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害怕,不是害怕生命、死亡或虛無,而是害怕浪費時間,而且從來不曾像這次如此地害怕。我開始通過洞穴縫隙,猛烈的水壓將我往洞口方向推去。
但是,洞口太小了,我根本無法通過!
忽然,我被推向洞壁,然後又被推離,如此反覆了好幾次之後,終於抵達洞口。從洞口滲透進來的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此刻,我知道自己又要穿透地殼,飛進聖光之中。我感受到一陣未曾有過的劇痛冰冷和睡意,耳內同時響起上千羽翼拍擊般的嗡嗡聲。我睜開雙眼,立刻又被洞外強烈的光線刺得趕緊閉上。我冷得全身開始顫抖,甚至尖叫出來。
紙上迷宮
「十月五日」我坐下來想完成這些報告,卻發覺自己鬱躁難安,根本無法執筆,錄音機也吵得我無法集中精神思考。我知道這些報告很重要,非完成不可,但今天就是一直無法定下心來寫,幾度拖延。我警告自己未寫出東西——未寫出任何東西之前,絕不可吃晚餐。
今天早上,尼瑪教授請我再去實驗室一趟,以便做些測試,這些都是我以前曾做過的。剛開始,我覺得並無不妥,因為現在我還在支領薪水,而且這些測試也有助於使實驗記錄更完整。但是,當我抵達比克曼大學和柏特一起進行時,就覺得這些對我而言,實在是有點兒過分。
剛開始,我被要求走紙上迷宮,這讓我想起手術前和阿爾吉儂比賽走迷宮,以及後來學習走迷宮的情景。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在短時間內走完迷宮,所以伯特伸手過來拿紙時,我生氣地將它撕碎,丟進字紙簍。
「不要,我不要再走迷宮了!我知道自己身處在暗巷中,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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