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顯然是還沒有看,立即好奇地掀開袋子口,說:「哇,這個小學老師生活不錯啊,喝五糧液。」
我說:「也不一定是待遇好,現在的老師都吃香。獨生子女的家長當然希望老師能照顧自己的孩子,給老師送點兒禮物也正常。」
林濤說:「你不會懷疑是凶手給死者送五糧液吧?」
我說:「如果死者是在沙發這裏被捅的,那麼很有可能是有人來送禮時發生的打鬥,如果是在門口被捅的,這兩瓶五糧液就和案件無關了。」
「我倒是覺得不可能是凶手來送禮。」林濤說,「如果是凶手送禮時發生口角激情殺人的話,男死者生前為什麼一個字都沒提呢?他說的是一個不認識的痞子捅他,他再神志不清,也不會幻想是個痞子捅他吧?至少要說是個家長,或者說是個送禮的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還是繼續找找別的線索吧。」我回頭對痕檢員說,「現場提取的血跡進行DNA檢驗了嗎?」
許支隊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做了,結果剛出來,我就來向你匯報了。」
我笑了笑,問:「有什麼驚喜的發現嗎?」
許支隊說:「非常遺憾,和我們設想的一樣。樓道裏一直延伸到小店附近的滴落血全是男死者的,現場大門口、沙發西側血泊以及兩攤血泊之間的滴落血全是男死者的。沙發東側兩扇臥室門門口的血泊全是女死者的。」
我沉思了一下,說:「你們提取了多少?」
「我們把現場有血的地方分了五個區域,每個區域提取了五份。」
「一共就提了二十五份檢材?」我搖了搖頭,說,「太少了,現場這麼多血,只提二十五份不能全部代表了啊。」
許支隊說:「秦法醫,你不是指望我們能在現場提到犯罪嫌疑人的DNA吧?現場這麼多血,凶手動作狠辣,現場停留時間很短,即使他受傷了,留下一滴兩滴血,在這麼多血跡中找到犯罪分子的血,豈不是大海撈針?更何況,凶手有沒有受傷我們還不知道呢,這個概率也非常小啊。」
我沒再爭辯,就現在掌握的情況,的確還無法做出對案件有幫助的推斷。
我憑空指責別人現場檢材提取少了,許支隊當然會不服氣。看來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全看下面的屍檢了。
3
我脫下手套,和許支隊握了下手,又拍了下林濤的肩膀,說:「你們繼續在現場加油,我和趙法醫去殯儀館了,先看看屍體再說。」
看過那段錄像之後,再看到解剖台上的屍體,我的心裏非常不是滋味。眼前的這個男人,早上還在溫暖的病床上安靜地躺著,下午就躺在了冰冷的解剖台上。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一切又都發生在眼皮底下,就算是法醫也有點兒難以接受。
為了克服這種心理障礙,盡快進入工作狀態,我們決定先對女死者曹金玉的屍體進行檢驗。
曹金玉的損傷很簡單,凶手一刀貫穿她的睡衣,在她右側上腹部形成了一個黑洞洞的創口,抬動屍體的時候,腹腔的積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
趙永打開死者胸腹腔的同時,我仔細地分離著死者的頸部肌肉。
「損傷很簡單。」趙法醫說,「單刃刺器,一刀從肋間隙刺入,導致肝髒破裂,腹腔積血……」
趙法醫用勺子舀出腹腔的血液,說:「至少一千毫升。肝髒貫穿了,應該是傷到了肝門處的動脈。」
我沒有吱聲。
趙法醫說:「你在看什麼?這具屍體好像沒有什麼功課好做吧?凶手一刀致命。」
我搖了搖頭,說:「怕是沒那麼簡單。」
我剝離出死者的胸鎖乳突肌①,左右兩側的頸部肌肉中段豁然可見片狀出血。我又用止血鉗夾起死者的嘴唇,在牙齦和口唇的交界部位,也發現了烏黑的出血區域。
「有捂壓口鼻腔和掐扼頸部的動作,但是屍體沒有任何窒息的征象。凶手應該對曹金玉有一個控制的過程。」我示意趙法醫過來看。
「嗯,」趙法醫說,「楊風先受了傷,曹金玉出來呼救,這時候凶手控制了曹金玉也是正常的。沒有什麼價值啊。」
我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推斷還不成熟,便沒再說話。
接著我們檢驗了屍體的顱腔和背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我們倆互相配合著縫合了切口,又默默地把楊風的屍體抬上了解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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