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無聲的證詞

 法醫秦明 作品,第20頁 / 共1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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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之後,白色T恤的檢測結果終於出來了,正是洪正正和女死者的血跡。

吳伍被帶到刑警隊後,沒有做任何抵抗,直接交代了全部案情。

原來,七年前,吳伍和他的妻子乘坐大巴回丈母娘家,和他們並排坐著的是一名十幾歲離家出走的小男孩。大巴在行駛過程中突然側翻,車上的乘客大都受了傷,現場亂成一團。吳伍的妻子應該坐在窗邊,被碎裂的玻璃割破了頸動脈,當場就去世了。而坐在另一邊的小男孩,因為頸部受壓嚴重而窒息昏迷。吳伍救不回自己的妻子,強忍悲痛,用自己在部隊裏學過的急救術,對小男孩進行心肺複蘇,最後終於救醒了這個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就是洪正正。

七年後,洪正正返鄉閑逛的時候,偶遇吳伍,一眼就認出了他。聊起當年的事情,吳伍不禁老淚縱橫。兩人也算是經歷生死的忘年交了,聊了半天意猶未盡,洪正正便買了酒到吳伍家中暢飲。酒過三巡,小青放學回家,向父親哭訴了楊風對她進行猥褻的經過。吳伍當時差點兒氣暈了過去,洪正正也是義憤填膺,借著酒勁兒,兩人決定去討個說法。吳伍考慮到楊風不認識他,可能會給他吃閉門羹,就帶上兩瓶五糧液,決定以送禮為借口和誘餌,先進門再說。

到了楊風家,吳伍謊稱是小青好朋友的家長,騙楊風帶他進了客廳。當吳伍告知楊風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楊風大驚,躲到沙發和牆壁的夾角處。而此時,洪正正早已利刃在手,於是沖上去就捅。

吳伍本是來找楊風討說法的,如果楊風不認賬就打他一頓解解氣,沒想到洪正正居然上來就動刀。這個同樣有著坎坷經歷的小夥子,居然用這種辦法來報答自己的恩人,殊不知這正害了他的恩人。

吳伍被洪正正動刀的舉動驚呆了,而此時楊風的妻子聽見動靜下床查看,看見楊風滿身是血,就尖叫起來。吳伍心裏害怕,趕緊沖過去捂她的嘴。此時楊風已經失去抵抗能力,洪正正見吳伍正在和女人搏鬥,就跑了過來給了女人一刀,拉著吳伍的衣服兩人一起離開了現場。

「真的被你說中了。」聽完吳伍的交代,趙法醫說,「楊風其實很清楚另一人就是小青的父親。但是他存在僥幸的心理,認為自己能活。他若是能活著,就不能把這種醜事抖出去,不能壞了他全市優秀教師的榮譽。他要誤導警察破不了案,即使自己吃個啞巴虧,也總比一輩子背個衣冠禽獸的名聲強。但是當他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他一定後悔自己說了謊,所以才會說出什麼黑衣服白衣服。那時候他想說出實情,已經力不從心了,他是帶著遺憾死去的。」

雖然破了案,但是我的心情仍是無比鬱悶,我沒有說話。

趙法醫接著說:「別鬱悶了,我知道你想什麼,我都迷茫了,到底誰才是好人,誰才是壞人呢?」

「黑與白,一紙之隔,一念之差而已。」我轉頭對許支隊說,「就是可憐了那個小青,希望政府能想一個好的辦法照顧她,別讓她誤入歧途,要讓她好好地成長,等著她爸爸出獄。還有,要讓她知道,她爸爸雖然犯了罪,但並不是壞人。」

注釋:

①起於胸骨柄前面和鎖骨的胸骨端,止於顳骨乳突(耳後突起的骨頭)的斜行肌肉。


  

②心髒的外周的一層薄膜,它保護著心髒,使得心髒跳動的時候不會和胸腔摩擦而受傷。

第三章 化為灰燼


我們行至橋邊,徑直跨過,又轉身燒毀,燒掉了前行的證據,只留下記憶中的滾滾濃煙以及也許曾經濕潤的雙眼。

——湯姆·斯托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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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廳的法醫難免要參加一些行政會議,雖然我知道這些會議很重要,但是開會畢竟沒有破案有成就感,所以我對開會實在是缺乏興趣。當然,除非是去雲泰。

自從接觸林笑笑的案件之後,「雲泰案」就成了我的心結。光是在內網上查閱資料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新的信息可以挖掘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去雲泰市再找找線索。


  

於是我就出現在了雲泰市公安機關的法醫工作會議上。

磕磕巴巴地念完稿子,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便開始琢磨著需要去問些什麼問題、翻閱些什麼材料。雖然我知道僅憑這些就想破獲一起多年的懸案是異想天開,但還是暗自憋了一口氣。

晚飯後,我借用了師兄黃支隊的辦公室,讓刑警支隊內勤搬來了「雲泰案」的卷宗,打開串並案系統,埋頭在卷宗裏開始了研究。

卷宗的確不少,十餘本厚厚的資料冊堆滿了辦公桌,我細細地翻著詢問筆錄、現場勘查筆錄、屍檢筆錄和照片,期待能有所發現。三具屍體的照片清晰地擺在我面前,都是十幾歲的女孩,都是夜間獨自去公共廁所時遇害的,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惶恐與不甘。凶手的目的很明了,就是奸屍。但案件很蹊蹺,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根本就無法甄別犯罪嫌疑人。從記錄上看,三起案件分別鎖定了數十名犯罪嫌疑人,但是因為沒有甄別依據或者不具備作案時間而一一被排除。卷宗裏還夾著幾頁新的排查記錄。案件過去不少年,仍有幾名民警還在鍥而不舍地繼續開展摸排活動。

卷宗翻完了,依然沒有找到什麼新的線索,我翻來覆去地看著幾起案件的現場照片,希望能將它們深深印在腦海裏,說不定哪天靈光一現就能想到點兒什麼。最讓我費解的是,三起案件中死者的陰道擦拭物經過精斑預實驗都有微弱的陽性反應,DNA卻無法檢測出屬於任何人的基因型①。

「下次找個DNA檢驗專家問一問吧,是不是檢驗過程出現了什麼偏差?」我自言自語道。

「十一點多了,還沒回去?」黃支隊這時候推門走了進來。

我搖了搖頭,眨了眨通紅的眼睛,伸了個懶腰說道:「師兄怎麼這麼晚還來?」

「剛才在參會的公安部二所法醫專家的房間和他聊了聊。」黃支隊一邊拿起一次性紙杯,一邊說,「怎麼不自己泡點兒茶喝?我今天真是受益匪淺,專家就是專家,聽他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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