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加拿大之後,我就開了間餐館……」吳宇繼續向我們訴說他的往事——
我念完初中後,就沒有再念書了,沒多少文化,連二十六個字母也不全認識,英語就只會說「蝦佬」。我本以為到了加拿大之後,會因為不會英語而為生活帶來很多不便。可是到步後我才發現原來一句英語也不會,對生活其實沒有多大影響,不會粵語反而更麻煩。
我剛到那裏的時候,因為什麼都不懂,所以就向當地的華人移民服務機構求助。可是幫忙我的社工只會說粵語,我們都聽不懂對方說什麼,最後竟然要一個會說國粵語的當地西人幫我們做翻譯,這事後來經常被我們當作笑話。
雖然到現在我還不太會說粵語,但基本上能聽得明白,所以對生活的影響不大。不過,我雖然漸漸習慣了當地的生活,但小浩卻一直都沒能習慣,直到快上完中學還是老向我抱怨這不好那不好,尤其是經常說周圍的人都對他很不友善。我還聽他的班主任說,班裏的同學都不太喜歡他。
老實說我覺得在加拿大,不管是華人還是西人都比國內要友善得多,最起碼我的汽車在路上壞了,路過的司機肯定會下車問我要不要幫忙,那怕他正在趕時間。在國內這種事不是沒有,但恐怕不多見。所以我想,不是別人對他不友善,而是他不懂得交際。阿采死得早,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的脾氣我很清楚,我這當爸的也覺得他很不好相處,更何況是別人。
那邊的學校跟國內不一樣,不會只重視學生的成績,反而更重視學生的家庭及成長。他的班主任專門找了幾個人跟我一起談過這事,其中竟然還有個心理專家。專家說他母親早死,而我對他又過分溺愛,所以養成了他自私、自卑但又霸道的性格。還建議我嘗試讓他過獨立的生活,不能讓他過分依賴我,否則不利於他的成長。
西人做事的方式跟我們很不一樣,我們總是想把兒女留在身邊,但他們卻喜歡讓孩子自己照顧自己。雖然我很想把小浩留在身邊,但是專家所說也有道理,我不可能讓他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因為我總有一天會老,總有一天會死掉。所以他上完中學後,我就想讓他到其它省份升讀大學。
可是,我當問他想到那裏上大學時,他竟然說想回國內上大學,而且他選擇的大學還是在我們家鄉附近。開始的時候我是十分反對的,可是他卻很堅持,說國外的人都不友善,一定要回國內上大學,不然就不上大學。我拗不過他就只好答應了,反正葉真大師說神器能鎮壓嬰怨百年以上,而到現在才過了十來年,所以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唉……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話說得沒錯,做了壞事終究是會有報應的,再怎麼躲也躲不過。春節時小浩還回加拿大跟我一起過,當時他還生龍活虎地跟我在家門前鏟雪,沒想到才過了個把月,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滿身遍布傷痕的幹癟屍體……
從吳宇的敘述中,我發現了不少有價值的線索,但也有不少疑問。譬如校方對此事實行嚴密的消息封鎖,其他四名死者的家長均尚未得知兒子的死信,為何遠在加拿大的他卻會這麼快就知道?我就此對他表示質疑,他歎息道:「為了培養小浩的獨立能力,我聽從心理專家的建議,盡量不跟他聯系。不過,雖然我們很少通電話,但並不代表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情況。因為他是用我的附屬卡,所以我能查到他的每一筆消費,我就是靠著這些消費記錄來猜測他在國內的情況。當發現他三天也沒用過附屬卡時,我就給他打電話,打他租住的房子沒人接聽,打他手機也一直關機。我覺得很不對勁,就打學院的電話,向他班主任了解情況,可是對方卻一再支吾其詞。這時我意識到肯定是出事了,於是就馬上坐飛機過來。沒想到到步之後,我見到的只是他的屍體……」他的雙眼隱隱泛起淚光。
「你終日在學院裏是為了找出凶手,為兒子報仇?」我問。
他輕輕搖頭:「我的確是在找凶手,不過我只是想為自己贖罪。」
「贖罪?為什麼要贖罪呢?」蓁蓁好奇地問。
他苦笑著說:「可能你們不會相信,其實我真的沒有想過要為小浩報仇,因為我心裏明白,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這個父親。都怪我當年財迷心竅種下了惡因,現在才致使他為我承受惡果,所以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我。」
「這也不能怪你啊,你不用太過自責。」蓁蓁安慰道。
「不是,你們不明白當中的因果,小浩的確是被我害死的。」強忍的淚水終於從他那滄桑的雙眼中湧出。
「凶手所用的凶器,就是你當年用來鎮壓嬰怨的古劍?」我想我已經明白他所說的因果了。
他驚詫地看著我,徐徐點了下頭:「沒錯,小浩就是被我埋下的神器殺死的。」
「你為何如此肯定?」我又問。
他無奈苦笑:「當年我埋下神器和寶塔時,理南學院還沒興建,而為了培養小浩的獨立能力,我讓他自己選擇學校。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所選擇的學校竟然就建在我埋藏寶塔的地方。報應,一切都是報應,蒼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曾經作孽的罪人……」
雖然他神情哀傷,但我必需向他了解此事的來龍去脈,於是提出疑問:「雖然學院建在你埋藏古劍的地方,但這並不代表凶手就一定是用它來殺人,你憑什麼認定凶器就是你埋藏的古劍呢?」
「就憑小浩幹癟的屍體……」他說完這句後,花了點時間來平複心情,然後才向我們講述當中的因由——
葉真大師施法鎮壓嬰怨時,跟我說必需用活人的鮮血才能激發神器的靈性。他本來打算用自己的血,不過他當時已經六十多歲了,我怕他會受不了,所以就提議用自己的血。他也知道自己力有不逮,就跟我說血不用太多,讓劍身沾上一點就行了。我以為他的意思是用神器割開皮膚,使劍身沾上一點血,於是就把神器拿起准備割自己的手腕。可是,他突然很慌張地把神器搶過去,心有餘悸地跟我說:「你差點就沒命了。」
我見他如此緊張,便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向我解釋道:「這神器並非尋常之物,不但帶有魔性,而且沾血即活。剛才你若用它劃破肌膚,不消片刻它就會把你全身的血液吸光,不留一滴。如此一來,你還能活嗎?」聽他把眼前這把其貌不揚的古劍說得如此神奇,我心裏只是半信半疑,不過片刻之後我就完全相信了。
我聽從他的吩咐,到廚房拿來了菜刀,劃破手腕流出一碗鮮血交給他。他把鮮血倒在神器上,我本以為鮮血會沿著劍身流到地上,可是實際上鮮血在沾上劍身的那一刻就瞬間消失了,像是落在燒得快要融化的鐵條上那樣,一沾上劍身就立刻蒸發,根本沒能流到地上去。
他跟我說,要是我剛才直接用神器割破手腕,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就會被它吸光,馬上變成一具幹癟的幹屍……
「所以,你看見兒子的屍體後,馬上就肯定他是被你當年埋下的神器殺害的?」他的敘述已經給我答案,我這只是想確認一下。
他點了下頭:「沒錯,當我看見小浩的屍體時,我就知道他是被我害死的。而且,我還知道陸續會有人被神器殺死。」
「為何這麼說?」我又問。
「當年葉真大師跟我說,神器具有魔性,如果使用不當是會使人迷失心智。開始時我還不太相信他的說法,但當他把我的鮮血倒在神器上時,我就完全相信了。因為在那一刻,突然有大量零碎的記憶片段在我腦海中湧現,我還莫名其妙感到煩躁和憤怒,甚至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他告訴我,血液能承載記憶,附在神器上那些惡靈的零碎記憶會使我性情大變,甚至占據我的思想。他在事前給我喝寧神茶,就是為了保住我的心智。」他頓了頓又繼續說:「他還告訴我,神器的魔性極深,就算自身的血液沒有落在神器之上,單是長期留在身邊也很容易受其魔性操縱。所以,一路上他都得以靈符把神器的魔性封印,要不然還沒到我家,他就會失去常性到處殺人。」
我想我已經明白這宗案子的來龍去脈了,吳宇當年所埋的古劍被凶手意外發現,凶手因為不知道古劍的厲害,所以被其操控並在學院裏隨意殺人。而吳宇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終日在學院裏溜達,以求找出凶手。倘若事實果真如此,那麼我就能猜到凶手是誰了,於是便問道:「跟你在樹林裏起爭執的女生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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