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金最終卻食言了,他和妻子的話越來越少,盡管態度溫和,但是能感覺到細微的變化。他下班後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上網聊天,他和網上的陌生人有著更多的話題。妻子艱難無比的走到他身後,為他端上一杯茶,或者遞上一瓣西瓜,他會立即關上聊天窗口,表現的很厭煩。手機設置了密碼,調成靜音,有時候,半夜裏,張慶金還會接到短信,有時候,妻子會發現他襯衣上淡淡的口紅印。
終於有一天,他對她說,我們離婚吧,坦白的說,我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些話一字一句如同尖刀紮進妻子心裏最柔軟最怕痛的地方,妻子呆坐著,一動不動,像是雕塑,她出奇的安靜,其實心裏已經滄海桑田。
有一種愛,叫放手。
離婚那天,下著雨,她沒有帶傘,他就那樣拋下了她,留她一個人在民政局。
臨走的時候,他們什麼也沒有說。
她突然想起,離婚的這個地方也是他們辦理結婚登記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走廊裏坐滿了辦理結婚和離婚手續的人,她精神恍惚,感到很累,不知道為何敲響了一個房間的門,裏面的工作人員都有點驚訝的看著她。
她說道,你好……我能在這裏哭一會兒嗎?
沒有人能消逝的無影無蹤,就算這個人離去了,但仍舊活在另一個人的記憶裏,出現在兩堵老牆的中間,閃爍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總有些支離破碎的東西濺起在塵埃裏,越行越遠,越遠越清晰。正如只有自己知道,屋裏的老家具重新生根發芽,櫃角開出梨花,椅背結了榆錢,就連每天進進出出的門也垂下了柳葉。
我們在前面提到過,民警走訪時,含蓄的表示張慶金出事了。妻子以為只是火災,還想著去醫院照顧他。這個離婚後還想在病床前伺候前夫的女人,也許詮釋了「妻子」這個詞包含的全部意義。
林六月的爸爸是個貪官,所以她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的少女時代,看過幾本瓊瑤的言情小說,後來愛看安妮寶貝的書,沒事兒就喜歡頹廢,抱著胳膊站在窗前莫名其妙的憂傷,這種憂傷和樹葉落了花兒謝了有很大的關系。就像現在的女孩崇拜韓國明星一樣,她也迷戀過小虎隊和香港四大天王,房間貼著海報,抽屜裏堆著舊磁帶。她常常去香港看演唱會,索求到的簽名都覺得神聖無比。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小資女性變成了中年阿姨,她在某一天,突然覺得,那些明星也不過是普通人,便秘時也是一臉的猙獰。
二十五歲之前,她一直不食人間煙火,她的胃只消化奶油,沙拉,日本料理,意大利通心粉,她不吃豬耳朵,羊蹄,油條,煎餅果子,甚至連燒雞也不吃。
林六月的心中總是充滿詩情畫意,坐火車,窗外一定能看到麥田和白樺林,在酒吧喝著朗姆酒的時候,牆上掛著的肯定是畢加索的畫。
她不懂畫,但每次去香港看演唱會時都會去一個畫廊,店主是個年輕而落魄的畫家,戴金絲眼鏡,眼神憂鬱,牛仔褲上有永遠洗不淨的油畫顏料,這是她的初戀,他們相愛了三年。
那幾年,爸爸為她在事業單位找了一份工作,隨後因為經濟問題被審查而服藥自殺。
林六月不喜歡這份工作,她根本就不想上班,只想穿著白裙子背著吉他浪跡天涯。
她很認真的對同事說:做個流浪歌手,不是很好嗎?
同事都比她年齡大,從現實的角度問道:那你吃什麼喝什麼呀?
同事甲說:你來我家,我家樹上有香椿芽,我給你炒雞蛋吃。
同事乙說:再香的香水也幹不過韭菜盒子。
同事丙說:百貨大樓搞活動呢,什麼東西都削價,便宜死了,衛生巾才賣十塊錢一包。
同事丁唱:我愛你,塞北的雪……
林六月覺得同事粗鄙不堪,俗不可耐,她遺憾自己為什麼不在跨國企業工作,做一個白領也比做公務員強的多。她想到了結婚,嫁給那個畫家,定居香港。然而,異地戀大多無疾而終,她和畫家男友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汙水橫流的小巷子裏,她覺得,分手應該在汽笛聲聲的碼頭,或者飄雪的車站。
畫家男友說:我要去美國發展,也許那裏的人更欣賞我的畫,你不用等我了。
林六月說:我等你,你會成為全世界著名畫家的,就像梵高,我要去看你的畫展。
畫家男友的皮靴踩著髒水,頭也不回,大踏步的走了。
林六月向著男友的背影喊道:加油,我要你的名字像群星一樣閃耀!
那段時間,林六月發現自己懷孕了,出於一種執迷不悟的愛,她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她這麼做,多少也受到一本書的影響,這書叫做《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講述的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一個男子在41歲生日當天收到一封沒有署名和地址的信,這封信出自一個臨死的女人,故事始自18年前,女人初遇男子,一見傾心,幾夜纏綿後,男子遠走他鄉,女人懷孕了,悄悄生下孩子,她付出了一生的癡情,直到臨死前才寫信告白。
林六月這樣想,多年以後,她帶著孩子出現在紐約藝術區的某間畫廊裏,心愛的男人穿過鼓掌的人群,穿過時空,握住她的手。她被自己感動的快要哭了……
第21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