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並非我的過錯,難道不是嗎?她想。她的頭腦冷靜得令她感到震驚。
她走入隔間,心慌意亂地把那只皮包放在櫃台上,用手緊緊地攥住了它,滿懷恐懼和希望地看著那位戴著角質眼鏡,低著頭專心看報的男人。透過他稀疏的頭發,她能夠看見他的腦袋上有幾顆雀斑,她在等待他抬起頭來。她用眼睛的餘光向周圍打量了一下,發現地板上也睡著兩個人,肯定他們的遭遇和我一樣。無家可歸。那位先生顯然被那份報紙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是一份希臘文或者俄文報紙。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一頁,上面有一幅足球隊員激烈爭搶的照片。他皺了皺眉頭。
「對不起,可以打擾一下嗎?」她小聲說道,那人抬起了頭。
但願他的目光是善意的,她突然這樣想到。即使他幫不了什麼大忙,但願他看我一眼也好,看看這位除了一只舊皮包,再也沒有東西可供抓住的女人。
他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目光果然很善良。那對厚厚的鏡片後面有一雙暗淡模糊但卻充滿善意的眼睛。
「對不起,我能請求幫助嗎?」她問。
3
旅行救援處的志願工作者介紹說,他名叫彼得·斯洛維克。他專心致志地聽完了她的講述。她盡可能詳細地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她有一種想法,如果你堅持維護自己的驕傲和自尊,你將無法得到人們的善意幫助。她惟一無法告訴他的是,自己已經孤立無援,對於整個世界毫無准備,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充分理解她目前所處的這種糟糕境況。就在十八個小時以前,她對整個世界的了解還僅僅來自電視節目以及她丈夫帶回家來的報紙。
「我理解,你是因為一時沖動而離家出走的。」斯洛維克先生說,「你在汽車上時難道就一點兒也沒有考慮過以後幹些什麼,住在哪裏嗎?」
「我還以為我能找到一所女子旅館。」她說,「現在還能找到這種地方嗎?」
「是的,據我了解至少還有三個,但是你連其中最便宜的也住不起。那種旅館是專門為有錢人准備的,她們有時到城裏來住上一個星期,訪親伺友,同時逛逛商店,就住在那種女子旅館裏。」
「那麼,」她說,「青年聯誼會怎麼樣?」
斯洛維克先生搖搖頭,說:「因為毒品泛濫,早在1990年就被關閉了。」
她感到一陣恐慌,想起了那些懷抱食品袋,終日睡在地上的人們。這類事兒太常見了。
「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用圓珠筆頂著下嘴唇,呆板的面孔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著她。他畢竟看她了,還對她說了話,而且沒有讓她走開。她想,當然,他也沒有讓我彎下腰來,好離近了跟我談談。
斯洛維克先生似乎得出了結論。他解開聚酯面料的外套,從內兜中掏出一張名片,在印著姓名和旅行救援者標志的一面用印刷字體小心翼翼地寫上地址,然後翻到空白的一面,用大得可笑的字體簽上了自己的姓名。他的簽字使她想起中學歷史老師曾經在課堂上說過,約翰·漢考克在獨立宣言上用很大的字體簽名,是為了讓喬治王不用戴眼鏡便能夠看清楚上面寫了些什麼。
「你能看清我寫的地址嗎?」他說,把名片遞給她。
「是的,」她說,「杜漢大街251號。」
「好的。把這張名片放進皮包裏,千萬別弄丟了。到了那裏以後,人們會問你要的。我送你去的這個地方叫做姐妹之家,它是受虐待女子的避難所。這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去處。從你的經歷來看,你是有資格住進那裏的。」
「我能在那裏住多久?」
他聳了聳肩:「這要取決於姐妹之家的具體情況。」
這就是我的現實,她想,我只不過是許多具體情況中的一種而已。
他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因為他笑了。笑容暴露出他那不算可愛,但卻坦誠相見的一口雪白的牙齒。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顯得有點不自然和缺乏自信。「麥克蘭登女士,假如事情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的丈夫虐待你,那麼你的狀況已經在你離家出走的那一刻徹底改變了。」
「對,我也這樣想。即使嘗試失敗,也不至於無路可走。」
他好像吃了一驚:「噢,你絕對不會無路可走的。」
「什麼事都會發生。」她沖著兩個在地板上睡覺的無家可歸者揚了揚頭,其中一個臉上蓋著肮髒的橘黃色帽子,他用它遮擋住無情的燈光。
斯洛維克看了看他們,又轉過了頭。「你不至於落到他們這一。」他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遍聽上去十分確信。「去市裏的汽車就在大門外,出門往左拐就能看見。你坐那輛帶有橘黃色線條的汽車,從橘黃色設欄處等候上車。清楚了嗎?」
「清楚了。」
「票價是一元,司機不願意找錢,所以最好准備一些零錢。」
「我有一大把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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