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接到了這個指令,這是主對羅輯發出的第二道誅殺令了。墨於說。
可現在殺他不容易啊。有人說。
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如果不是伊文斯在主的第一道誅殺令中附加了條件,五年前他就死定了。也許伊文斯有道理,我們畢竟不知道真相。羅輯也真命大,在聯合國廣場又讓他逃過一次。秦始皇揮劍制止了議論:還是討論一下怎麼辦吧。沒辦法,誰能接近那個二百米深的地堡?更別說進去了!那裏防守太嚴了。考慮過用核武器嗎?見鬼!那地方就是上世紀冷戰時的防核掩體。唯一可行的辦法,是派人滲透到警衛部隊內部。這可能嗎?這麼多年了,有誰成功滲透過?滲透到他的廚房!這話引起了幾聲輕笑。
別扯淡了,主應該告訴我們真相,也許能想出別的辦法。秦始皇回答了最後那人的話:我也提出過這個要求,但主說這個真相是宇宙中最重要的秘密,絕對不能透露,當時同伊文斯談起,是因為主以為人類已經知道了真相。那就請主傳遞技術!這個聲音得到了很多附和,秦始皇說:這個要求我也提了,出乎預料,主一反常態,沒有完全拒絕。人群中出現了一陣興奮的騷動,但秦始皇接下來的話平息了興奮:但主在得知目標的位置後,很快又拒絕了這個要求,它說就目標所處的位置而言,能夠向我們傳遞的技術也無能為力。他真有這麼重要嗎?馮諾伊曼問,他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妒忌,作為第一個成功的破壁人,他在組織中的地位迅速提高。
主很怕他。秦始皇說。
愛因斯坦說:我考慮了很久,認為主對羅輯的恐懼只有一個可能的原因:他是某種力量的代言人。秦始皇制止了在這個話題上的進一步討論:別說這些了,還是想想怎麼完成主的指令吧。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一個無法完成的使命。秦始皇用長劍鐺地敲了一下腳下的岩石:這個使命很重要,主可能真的遇到了威脅,況且,如果能夠完成,組織在主眼中的地位就會大大提高!這裏聚集了世界上各個領域裏的精英,怎麼會想不出辦法?大家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把方案通過別的渠道匯集到我這裏,這事要抓緊做!火把相繼燃盡,黑暗又吞噬了一切,竊竊私語仍在繼續。
行星防禦理事會面壁計劃聽證會兩個星期後才召開,隨著泰勒的失敗和另外兩名面壁者的冬眠,PDC的主要工作重點和注意力轉移到主流防禦方式上。
羅輯和坎特在視頻會議室中等待開會,會議視頻已經接通,大屏幕上出現了行星防禦理事會的會場,那早在安理會時代已為世人所熟悉的大圓桌旁還空無一人,羅輯早早來到這兒,是為了多少彌補一下不親臨會場的失敬。
在等待中羅輯與坎特閑聊,問他在這裏過得怎麼樣,坎特說他年輕時就在中國生活過三年,對這裏很適應,過得還不錯,畢竟他不用像羅輯這樣整天生活在地下,這些天,他那很生疏的漢語又流利起來。
你聽起來好像感冒了?羅輯問。
只是染上了輕流感。坎特回答。
禽流感?!羅輯吃了一驚。
不是,是輕重的輕,媒體上都這麼叫。是一個星期前在附近城市流行的,感染率很高,但症狀很輕,不發燒,就是流鼻涕,部分患者可能嗓子疼。不用吃藥,三天左右就自動痊愈了。流感一般都很重的啊。這次不是。這裏的很多士兵和工作人員都傳染上了,你沒發現房間裏的勤雜工換人了嗎?她也得了輕流感,怕傳染上你,但我這個聯絡員一時還換不了。屏幕上顯不,各國代表開始陸續進入會場,他們坐下後低聲交談,似乎沒有注意到羅輯的存在。行星防禦理事會輪值主席宣布會議開始,他說:面壁者羅輯,在剛剛結束的特別聯大上經修正後的聯合國面壁法案,您應該已經看過了。是的。羅輯回答。
您一定注意到,法案加強了對面壁者調用資源的審查和限制,希望您將在這次會議上提交的計劃能夠符合法案的要求。主席先生,羅輯說,另外三位面壁者都已經在自己的戰略計劃執行過程中調用了大量的資源,對我的計劃的這種資源限制是不公平的。資源調用權限取決於計劃本身,您應該注意到,另外三位面壁者的計劃與主流防禦是不矛盾的,就是說,即使沒有面壁計劃,這些研究項目和工程也要進行,希望您的戰略計劃也具有這種性質。很遺憾,我的汁劃沒有這種性質,它與主流防禦沒有任何關系。那我也感到遺憾,根據新法案,您能夠在這項計劃中調用的資源是很小的。即使在舊法案中,我能調用的資源數量也不大。不過主席先生。這不是問題,我的戰略計劃幾乎不消耗任何資源。就像您前面的計劃一樣?主席的話引起了幾名與會者的竊笑。
比前面的還少,我說過,幾乎不消耗任何資源。羅輯坦然地說。
那就讓我們來了解一下吧。主席點點頭說。
計劃的詳細內容將由艾伯特林格博士為大家介紹,同時我想各位代表已經拿到了相應的文件。簡而言之,就是通過太陽的電渡放大功能,向宇宙中發送一份信息,信息只包括三幅簡單的圖形,還有一些附加信息,表明這些圖形是由智慧體發送而不是自然形成的,圖形都附在會議文件中。會場上響起了嘩嘩的翻紙聲,很快每個與會者都找到了那三張紙,同時,屏幕上也顯示出這三幅圖形,真的十分簡單,每幅圖形只是一些似乎是隨機分布的黑點,人們注意到,每張圖中都有一個黑點畫得大些醒目些,同時還有一個小箭頭注明它。
這是什麼?美國代表問道,同時和其他與會者一樣,依次細看那幾張圖。
面壁者羅輯,根據面壁計劃基本原則,您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主席說。
這是一句咒語。羅輯說。
會場上的翻紙和低語聲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抬頭望著一個方向,現在羅輯知道會場上顯示這邊圖像的屏幕在什麼位置了。
什麼?主席眯起雙眼問。
他說是咒語。大圓桌旁有人高聲說。
針對誰的咒語?主席問。
羅輯回答:187J3X1恒星所擁有的行星,當然,也可能直接作用到恒星上。會有什麼作用呢?現在還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明確:咒語的作用,肯定是災難性的。那麼,這些行星上可能有生命嗎?對於這一點,我反複咨詢過天文學界,從目前已有的觀測資料上看,沒有。羅輯說到這裏,也像主席一樣眯起了雙眼,在心裏默默祈禱:但願他們是對的。
咒語在發出後,多長時間能起作用?這顆恒星距太陽約50光年左右,所以咒語起作用的時間最早為五十年後,我們則要在一百年後才能觀測到作用的圖像,但這是能估計到的最早時間,實際起作用的時間可能要推後很多。在會場的一陣靜止後,美國代表首先有了動作,把手中的那三張印著黑點的紙扔到桌面上,很好,我們終於有了一個神。躲在地窖中的神。英國代表附和道,會場上響起了一片笑聲。
更可能是位巫師。日本代表哼了一聲說,日本始終未能進入安理會,但在行星防禦理事會成立時立刻被吸收進來。
羅輯博士,僅就使計劃的詭異和讓人莫名其妙而言,您做到了。俄羅斯代表伽爾寧說,他曾在羅輯成為面壁者的這五年中擔任過幾次PDC輪值主席。
主席敲了一下木槌,制止了會場上出現的喧聲:面壁者羅輯,有一個問題:既然是咒語,為什麼不直接針對敵人的世界?羅輯說:這是一次實驗,用來證實我自己的戰略設想,戰略真正的實施要在末日之戰到來時。三體世界難道不能作為實驗咒語的目標嗎?羅輯斷然搖搖頭,絕對不行,太近了,距我們太近了,咒語發生作用時很可能波及到我們,我為此甚至放棄了五十光年以內的帶有行星的恒星。最後一個問題:在這一百年或更長的時間裏,您打算做什麼?你們可以擺脫我了:冬眠,當觀測到咒語在187J3X1星系上發生作用時叫醒我。在准備進入冬眠的期間,羅輯患上了輕流感。最初的症狀與別人一樣,只是流鼻涕和嗓子輕微發炎,他自己和別人都沒在意。但兩天後,羅輯的病情加重了,開始發燒,醫生感覺有些異常,就取了血樣回市裏分析。
這天夜裏,羅輯在高燒中昏睡,一直被狂躁的夢境所纏繞。夢中,夜空中的群星在紛亂地舞動著,像振動著的鼓皮上的沙粒,他甚至意識到了這些星球問的引力聯系,它們做的不是三體運動,而是銀河系中所有恒星的2000億體運動!後來,紛亂的星海漸漸聚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在瘋狂的旋轉中,大旋渦又幻化成一條由所有星星凝成的銀色的大蛇,呼嘯著鑽進他的大腦淩晨四點左右,張翔被電話鈴驚醒,是行星防禦安全部的領導打來的,聲音嚴厲,讓他立刻報告羅輯的病情,並命令基地處於緊急狀態,一個專家組正在趕來。
張翔剛放下電話,鈴聲又響了,是地下十層的醫生打來的,報告病人的病情急劇惡化,現在已處於休克狀態。張翔立刻乘電梯下去,驚慌的護士和醫生告訴他,半夜裏羅輯先是嘔吐,接著開始吐血,然後就昏迷不醒了。張翔看到病床上的羅輯臉色煞白,嘴唇發紫,在他身上幾乎看不到生命的跡象了。
專家組很快趕到,有國家緊急疫情處理中心的專家、解放軍總醫院的醫生和軍事醫學科學院的一個研究小組的全部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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