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有什麼手段可以對付弘進社嗎?」專務理事這樣問著,用那隻按著的手揉搓著額角。 「我已經在電話里跟他們講過不知多少好活了。 不肯聽哩。 問題是,講話的是地方報紙科的副科長。 科長到北海道去了,接不上頭。 」 「他講過科長什麼時候回來嗎? 「據說預定是要三四天以後才回來的。 」 專務理事驀地放下手,睨視著植木說: 「我說,你上東京去一次怎麼樣?」 「哦,這……」 「去向弘進社求求情罷。 除此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就在東京等著那位科長回來好啦。 我們只好以最大的誠意,向他們低頭認罪。 同時把我們的營業情況向他們說明一下。 請他們幫幫忙。 除此以外,也沒有其他的對策啦。 」 植木也是這樣想法:我們到東京去上門相談,情況當然和電話里通話不同。 所謂人有見面之情,對方也不致於太過分吧。 無論如何,親自拜訪,懇託一番,看來也是最好的辦法。 「編輯部長那方面,我會斥責他的。 」 專務理事彷彿要平平植木的氣似的,又和顏悅色地這樣補充了一句。 第五章 植木當天下午就搭上了特別快車。 山岡間要不要先掛個電話,把部長親自來訪的事情通知他們。 但植木卻說不必了。 還是不要預先通知的好,與其讓對方預先作好準備,倒不如出其不意地前去相談的好。 植木在火車中一夜沒有睡熟。 他通過車窗數著飛馳過去故鄉村裡的燈光,直到玻璃窗上漸漸地顯出了乳白色,才迷迷糊糊地閱了一會眼睛。 在八重洲車站下車,想起上次來到東京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地方上的一家小報館,和東京是沒有多大緣份的。 雖然報紙上每天登載東京的廣告,從東京的廣告主收錢,可是直接的聯繫卻是沒有的。 中間隔著一個廣告公司,切斷了兩方面直接聯繫的線路;就好象中間有著一道玻璃的牆壁似的,可以看到對方的姿態,但手是觸不到的。 一看手錶,時間已將近十一點了。 他在食堂里吃了一頓一百園的早飯,雇了一輛出租汽車駛往弘進社。 前前後後都是汽車,列成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龍。 在對面開過來的汽車中,有幾輛的車頭上飄揚著中央報紙的旗幟。 弘進社位置在大街旁邊的一條小路上,是一座小小的二層樓建築。 因為附近都是高樓大廈,它也就顯得更寒磣了。 這麼一座簡陋的房屋,竟然可以操著地方報紙的生死大權,植木簡直覺得有些難以相信似的。 他推開漆著金字的玻璃門,裡面擋著一塊大屏風,屋子內部的情況是直接看不到的。 從屏風的旁邊繞到裡邊,這才可以看見在長長的營業櫃檯後面坐著許許多多工作人員。 這時候,植木彷彿感到有一陣威嚴冷峻的風,吹過來直撲在自己的臉上。 他雖然已經來到裡面,可是誰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一個擔任收發的女人低著頭在看雜誌。 植木向地方報紙科望了一下,科長名倉和副科長中田都不在,只有三個職員伏在桌子上工作。 名倉出差沒有回來,中田大概也有事出去了吧。 一瞬之間,植木倒為沒有在這裡和他相見而感到安心。 問了一下那位女職員,據說中田大約下午二時左右可以回來。 這時候,地方報紙科的一個科員忽然站起來,走到營業櫃檯面前問道:「這位客人貴姓?」植木記得一年前到這裡來時見過這位白白瘦瘦的職員的。 不過對方已經不認識了。 植木遞了一張名片,那職員接過去放近眼前看了一下,說聲「哦,原來這樣。 」又重新對植木的臉看著。 看來他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是完全知道的,他立刻換了一副小官吏一樣的臉色。 嘴裡說著「中田副科長要二點鐘左右才回來,到那時候再來罷!」隨手就把植木的名片向中田的桌子上一扔。 植木走出弘進社,心裡盤算著上哪兒去。 想起與其這樣溜盪,倒不如先到和同製藥公司去應酬一番。 實在沒有心思在街上閑逛。 本來,最好是能和名倉或中田一起去,但現在一時辦不到,那就自己先去向他們道歉一下罷。 他又坐上了一輛出租汽車,腦子裡還在盤算見到對方時應該如何講法,因此對別來已久的東京街景,也就無心好好欣賞了。 和同製藥公司的總店位置在河邊,是一座漂亮的五層樓建築。 雪白方整的牆壁上排列著許多玻璃窗戶,在陽光中閃聞發亮。 植木下了汽車,定了定神,抬頭望著,暗忖自己要去的地方不知是在哪一個窗子裡面。 一條布幅從最高的一個窗口掛下來,上面寫著「浪氣龍」的大字廣告。 走上三級石階,穿過大理石框的明亮光滑的大門,右手就是收發的窗口,一個穿著綠色上裝的女人用手指推開了玻璃窗。 植木遞過名片,說明是來拜會宣傳部長的。 那女人拔了電號機上的號盤。 拿起聽筒按照植木的話重複了一遍。 對方似乎回問了什麼活,那女人又重複回答了二次:「是Q報館的,Q報館的。 」植木感到,僅僅這一點就是對自己斥責的表示。 「宣傳部長不在。 」 女人抬頭望著植木,帶著僵硬的表情這樣說。 顯然,這是推託。 植木又要求見見副部長,那女人重新掛了電話之後,回答說副部長也出去了,要很久才能回來。 植木低頭走出了大門。 雖然是個晴天,但周圍卻顯得那麼混濁而陰沉。 植木的要求受到了拒絕,彷彿皮膚上還感覺到和同製藥公司的憤怒打擊似的。 他後悔著:還是不該一個人直接到這裡來的,如果不是弘進社的中田陪著一起來,對方是不會接見的。 非常清楚:對方不但感到憤懣,而且根本沒有把Q報放在眼裡。 植木站著等待出租汽車。 一輛雪亮的大型汽車駛到和同公司門口,在植木面前停下,車上飄揚著一家中央報紙的旗幟。 車門開處,下來一個年輕男人。 他大踏步地走上石級,進門到裡面去了。 這個人只有植木一半年紀。 植木料想他一定是這家報館的廣告部職員,現在是到這裡來拜客的。 當然,這個人沒有象植木那樣被擋駕而回出來。 植木心裡在暗忖,和同製藥公司的停止供稿,大概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看來已經是肯定的了。 每個月將喪失幾十欄的廣告收入。 可是,決不會僅止於此的。 一定還有更巨大、使人絕望的損失會隨之而來的,這一種預感絞痛著植木的心。 他在熱鬧的大街上漫步著。 一切的色彩都從視覺中消失了。 走在這條全國第一繁華的大街上,簡直和走在山野里一樣。 喉頭幹得忍受不住,他走進了一家吃茶店,果子露的味道象泥水一樣。 時間已經將近二點了,植木又向弘進社走去。 還是原來那座簡陋的建築物,但他卻感到比剛才加倍的威力。 轉過屏風,這一次,中田在那裡了。 他伏在桌子上寫著什麼,剛才那個瘦小的職員看到植木進來,便報告了中田。 中田點點頭,但對正在走近櫃檯的植木卻看都不看一眼。 他還是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植木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這樣地大概過了十分鐘,中田這才抬起頭來、向植木的方向望著,做著打招呼的樣子,但連笑都不笑一下。 他那長長的臉,給人的印象似乎是光滑得連一根毛須都看不到。 那薄薄的嘴唇似乎是無可奈何地掀動了一下,說了聲「請進來罷!」植木輕輕地點點頭,打開了營業櫃檯一端的小門。 在牆角處有一個四方形的地位,這裡放著一張圓桌和幾隻蓋著白布罩的招待客人用的椅子。 植木面對中田坐定之後,先就懇切地道歉著說: 「真是,這一次給貴社添了這麼多麻煩,太對不起了。 」 中田裝著一副苦臉說: 「來得這麼突然,是專為了這件事而來的嗎?」 他說完,交叉著腿,拿出紙煙來。 「是的,怎麼也定不下心來,實在耽不住,所以特為先來向貴社道歉一下。 」 植木使儘力氣這麼說著,但願對方能了解和接受自己的這一番心情和誠意。 他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番話來的。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空白的憂慮》
第5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