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錯,」陳堅持認為是自己的責任,「我真為自己的過錯感到不安。 」 「也許——」伊登說,「但是——薩莉,既然你們已拿到項鏈,我再告訴你們另一件事。 我並不想讓你們過早地擔心。 今天下午四點時有人給我打電話——又是邁登,但他的嗓音有點怪——我警惕起來。 他問珍珠是否隨著『皮爾斯總統號』到達,我說是。 他又問信使的名字,我問他為什麼要知道得這麼詳細,他說他剛剛聽到的一些內情使他疑心項鏈處在危險中,他不願意看到中間發生任何意外,他說他意在幫助我們,所以我最後說,『太好了,邁登先生。 你先掛上電話,我十分鐘后給你回電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情況。 』停了一會兒,我聽見他掛了電話。 但是我並沒有給沙漠回電話,而是請接線員查詢剛才的電話來自何處。 結果發現那個電話是從薩特爾·凱爾尼街拐角處一家雪茄店的公用電話打來的。 」 伊登停了一下,看見陳查理正關切地看著他。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替鮑勃擔心了吧?」珠寶商接著說,「肯定出了什麼事了,我真有些不放心。 」 有人敲門,伊登馬上去打開門。 他的兒子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走進了房間。 一見到他,這位焦慮已久的父親像以往在類似情形下一樣禁不住大怒起來。 「你簡直是個糟糕透頂的生意人!」他叫嚷道。 「嗨,父親——不用誇獎,」鮑勃·伊登笑道,「為完成您下達的任務,我跑遍了舊金山。 」 「我想是這樣。 不過你的任務是去港口接陳先生,用得著滿城跑嗎?」 「等會兒再跟您解釋,爸爸。 」鮑勃·伊登脫掉閃著雨珠亮光的雨衣。 「你好,維克多,喬丹夫人。 嗯,這位,我想是——陳先生。 」 「對不起,我在碼頭錯過了你,」陳低聲表白道,「我相信是我的錯——」 「別往你身上攬了,」朱寶商大聲說,「這肯定和往常一樣是他的錯。 鮑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表現出一絲責任感來?」 「爸爸,責任感,我剛剛進門時表現出來的沒有別的東西,除了——」 「你聽聽你說的是哪國語言,顛三倒四的語法結構。 你沒接到陳先生,對吧?」 「對,從某個方面來講,我沒有——」 「從某個方面?從某個方面!哼!」「確切地說,中間曲折很多。 如果您不再無端對我進行挖苦攻擊、不再打斷我的話,我會一一講來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坐下。 我已經跑了一大圈了,太累了。 」 他點了一支煙。 「我下午五點鐘從俱樂部出來后就朝碼頭去了。 路上只碰見一輛破爛不堪的計程車,沒有選擇餘地,我坐進了那輛車。 靠近碼頭下車時我發現司機是個面目邪惡、臉頰上有一道疤痕、耳朵殘缺的傢伙。 他說他會等我,而且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我走到碼頭等候棚下,看見『皮爾斯總統號』已經進港了,正在定位停泊。 幾分鐘后我注意到一位男子站在我附近——瘦瘦的,穿著長風衣,領子翻立起來遮到了耳朵,戴著墨鏡,表情冷酷。 我似乎感覺到他對我心存不善,我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他好像在通過後面霧氣蒙蒙的窗戶注視我。 我移到等候棚外,他也跟著移,我朝街上走,他也跟著走,我轉一圈回到碼頭時,那位冷麵老兄也跟著回來了。 」鮑勃。 伊登停頓了一下,輕鬆地笑了笑。 「我此時此刻迅速作出了決定,我在這方面的能力是超人的。 我身上沒有項鏈,但陳先生有,幹嗎不讓陳先生去自尋目的地而我做做掩護呢?所以我就站在那兒,充滿希望地注視著從『皮爾斯總統號』上走下的人群。 很快我就看見那個想必是陳先生的乘客走下了甲板,但我表情沒有一點變化。 我看見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朝街上走了。 但那位神秘人物仍躲在窗戶后緊密地注視我。 等所有乘客都上岸后,我回到我先前叫的那輛計程車旁,付了錢。 『你是來接船上的某位乘客的吧?』司機問道。 『是,』我告訴他,『我是來接中國的慈禧太后的,但他們說她已經死了。 』他憤怒地看了我一眼。 我急匆匆走開時,那個戴墨鏡的人走了過來。 『先生,要車嗎?』那個殘耳朵司機問他。 那個墨鏡男子上了車。 我在雨中繞來繞去,直到到了海岸警察署我才叫到另一輛計程車。 我剛上車就看見那個殘耳朵開著他那個哐當哐當的車來了。 他跟在後面,我們穿過第三街、市場街、保威爾街,直到聖弗朗西斯飯店,我下車從飯店前門進去,側門出來,走到郵政大街,又看見那個破耳朵開著車在咱們的店前遊盪。 我進了我的俱樂部的前門,那傢伙又在街對面停下觀望。 我通過俱樂部廚房的門逃避了他們的追蹤。 他們現在肯定還在俱樂部門前呢——他們真像親兄弟似地關注我的安危。 」他頓了一下,「這些,爸爸,這些就是我沒有接到陳先生的原因。 」 伊登笑了笑,「啊,看來你比我想像的要多一點聰明。 你做的對。 可是,薩莉,我真不願事情成了這樣。 你的項鏈主要在檀香山有名氣,在這兒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一旦被盜的話,極易被轉手出賣。 如果你採納我的建議的話,就不要把它送到沙漠去了。 」 「為什麼不呢?」維克多插進話來,「我們就是要把它送到沙漠那兒。 現在這個城市確實不安全。 」 「亞歷克,」薩莉·喬丹說,「我們需要那筆錢。 如果邁登先生在埃爾多拉多並要求把項鏈送到那兒,那麼我們就儘快送過去,拿到他的收據。 之後的事由他自己來負責,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我當然想讓項鏈儘快出手,完成這筆交易。 」 伊登嘆了口氣,「好吧,由你決定。 鮑勃十一點帶著項鏈出發,跟我們前面計劃的那樣。 條件是——條件是你負責實施你許諾過的安排——我說過鮑勃不能獨自前往。 」他看了看陳查理,這位信使正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蓋爾瑞大街上熱鬧的景象。 「查理,」薩莉·喬丹喊道。 「遵命,薩莉小姐,」他轉過身,微笑著面對她。 「你是說過你很高興重擔終於從你肩上落下了吧?聽到了砰的一聲了吧?」 「對,終於可以輕鬆地度假了,」他說,「我一生都在夢想見識一下這片北美大陸的奇迹,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可以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到處走走、看看。 不像坐船渡海時那樣——有那串珍珠沉沉地壓在心上,就如難以消化的餿米飯積在腹中。 現在不同了。 」 喬丹夫人搖了搖頭。 「對不起,查理,」她說,「我還想請你再吃一碗餿米飯,為了我——看在咱們這麼多年的友誼的分上。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他告訴她。 薩莉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要派他陪鮑勃·伊登去沙漠的計劃。 查理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我去。 」他聲音有些沉重。 「謝謝,查理。 」薩莉感激地說。 「我小的時候,」查理接著說,「是菲利摩爾莊園的童僕,那些歲月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你們家的恩情我將報答不盡。 」他看見薩莉·喬丹的眼睛里閃著晶瑩的淚花。 最後他又說:「如果沒有忠誠,一個人的生命就會像毫無用處的垃圾。 」意境太超脫了,亞歷山大·伊登想到。 他想談一下更為實際的問題。 「當然這一路的花銷我們會提供的。 你的假期嗎,只不過是推遲了幾天。 那串珍珠還是由你攜帶為好——因為你已經有了經驗。 除此之外呢,外面的人也不了解你與這件事的關係,這樣要安全些。 謝謝你還要為此事費心。 」「好吧,由我攜帶,」陳同意了。 他從桌上拿起項鏈。 「薩莉小姐,把一切擔心都扔在一邊吧。 我和這個年輕人會找到那位買主,把項鏈安全送達的。 我保證讓它不損秋毫。 」 「我相信你能做到。 」喬丹夫人微笑著說。 「好,這樣就解決了。 」伊登說,「陳先生,你和我的兒子今天晚上坐十一點的輪渡到里士滿,在那兒坐火車前往巴爾斯托,然後換開往埃爾多拉多的火車。 你們明天晚上應該能到達邁登的沙漠莊園。 如果他在那兒,一切正常的話——」 「為什麼強調『一切正常』?」維克多說,「只要邁登在那兒就足夠了。 」 「當然需要注意這一點,我們不想冒任何不測之險。 」伊登接著說,「但是你們倆知道到那兒后該幹什麼。 如果邁登在那兒,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把項鏈交給他並拿到他的收據。 這樣我們才算完成任務。 陳先生,我們十點半來接你,這之前兒可以隨心所欲。 」 「現在最愜意的——」陳笑笑說,「就是泡在放滿熱乎乎的水的浴缸里。 好,十點半,我在飯店一層大廳等候,腰裡帶上那串在過去一周如石頭般沉重的項鏈。 再見,再見。 」他挨著個兒地向每個人都鞠了一躬,然後出去了。 「我在這一行已幹了三十五年了,」伊登說,「但我以前還從來沒有僱用到像他這樣的信使。 」 「親愛的查理,」薩莉·喬丹說,「他會不惜生命保護那些珍珠的。 」 鮑勃·伊登大笑道:「我希望用不著那樣。 我也有條命,可我很愛惜它。 」「你們倆都留下來吃晚飯吧。 」薩莉建議道。 「改天吧,多謝。 」亞歷山大·伊登回答道,「我覺得咱們今晚要是一直聚在一起是不大明智的。 我和鮑勃要先回家——我想他還得收拾一下行裝。 我也不想讓他在上輪船前再離開我的視線。 」 「最後說一句,」維克多說,「到邁登莊園后不要過於謹慎。 如果邁登遇到了什麼危險,那不關咱們的事。 只要把項鏈放到他手裡,拿到他的收據就行。 就這些。 」伊登搖搖頭。 「我不贊成這種觀點,薩莉。 我可不喜歡這樣。 」 「別擔心,」她微笑道,「我對查理非常有信心——還有鮑勃。 相信他倆會幹得不錯的。 」 「我想我們倆會不負眾望的,」鮑勃·伊登說,「我發誓我要盡最大努力。 我只是希望那個穿著風衣的傢伙別再跟我們到沙漠找彆扭。 我不太敢確定他一旦準備好,我還能否是他的對手。 」 第03章 在陳開林家中 一小時后陳查理坐著電梯到了飯店一層大廳。 他的心裡又裝滿了沉重的責任感,因為他腰間的錢袋裡又裝進了那串珍珠——菲利摩爾家族現在唯一的一筆財產。 他迅速掃視了一下大廳后就出門來到蓋爾瑞大街上。 雨已經不再下了,他在街邊站了一會兒。 這位矮小的異鄉人,一雙饑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著面前這個新奇的世界,就好像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到了火星一樣。 人行道上滿是往劇院趕的人;計程車在狹窄的街道上鳴著喇叭;時而還傳來有軌電車的鈴聲,這隻有在舊金山才能聽見。 這個城市的聲音和舉動都有它自己的特色。 對陳查理來說,這片大陸仍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他被眼前由電力帶來的生機勃勃的景象深深吸引。 來過這兒的人也許會告訴他,這兒的夜晚只不過是色調稍暗一點兒的白天的翻版,但是他對這兒的白天也是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所比較,不過這已足以讓他興奮非常了。 他坐到街邊一家便餐台前吃起他的晚飯來——一隻凳子、一個桌台,但是這也足以讓這位從來不知道比爾·鮑勃百葉窗咖啡館的異鄉人感到新奇了。 現在旁邊又豎起了一幢高高的義大利銀行大樓,這周圍的景觀日新月異,給這城市增添了不少閃光點。 陳查理細細地品味著白人做的飯菜,喝了三杯熱氣騰騰的茶。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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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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