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銀林用手拍拍他的額角,詛咒地說:「唉!這些所慣摩登今年真是太不向上,正正經經的事關著不幹,專鬧出些牽絲扳藤的事來,教我們頭痛!真可惡!真討厭! 泛探長的牢騷還不曾發泄到「盡情傾吐」的高度,來了一個打岔,那北區分署的探員秦巧生已押著江北河三來了。 阿三是個瘦子,穿一套藍布的杉褲,年齡在四十上下,黃皮臉上長著粗粒的痘搬,光頭沒發,一雙圓黑的眼睛里射出畏懼的光彩。 那個高個子黑雲紗長衫白紡綢捲袖口的秦巧生,遞上了移解的公文和一隻手袋,又向汪探長報告他的偵查的經過。 他的語氣間頗有些賣功自誇。 可是沒銀林並不給他什麼褒獎,但點了點頭,就把公文略略一瞥,擱在一旁,急忙拿起那手袋來察看。 那袋是黑級皮的,約有八英寸闊,十英寸高,袋口上鑲著鎳質的鉗子,相當玲規精緻。 汪銀林旋開了鈕子,向袋中看著,拿出了一支綠色自來水筆,一張電影說明書,一隻鍍金的粉企,一段唇膏和幾張名片,就隨手把袋丟在他的辦公桌上。 他把伯人的目光瞧著那車夫,問道:「你是搶來的,是不是? 阿三睜大了圓眼,亂搖著兩手,喘息地說;「哎喲!天燒得!……冤枉的1冤枉的2我不曾搶!槍是犯法的!……先生,我不曾搶-…-我更不曾殺人!先生!冤枉的! 這個人在北區署里顯然已受過某種壓力,這時圍著汪探長的眼光和聲調的威脅,便造成這個神經性的現象。 霍桑是最詛咒警務和司法人員慣例的問供方式的——尤其是對於一般勞動階級。 他站在保障人權的立場上,不知已發表過多少次抗議和呼籲,可是「人微言輕」,效果等於零,連多年相處而時常給予助力的汪探長,也不曾收得規勸告誡的成效。 這時他分明動了些肝火,把嚴冷的眼光向汪銀林瞥了一瞥,又舉起手來揮一揮,顯然是不客氣地阻止他再問。 他婉聲向阿三說:「喂,你不用害怕。 沒有人冤枉你。 你只要老實說明這皮袋究竟是怎樣得到的,我們決不難為你。 」 阿三的反應很使我滿意。 他的眼光從汪銀林臉上移到我的朋友臉上時,恐懼色彩已消釋了一半。 他答話時的聲音和眼光也安寧了些。 他說:「先生,我說的本是老實話,可是——他們——他們——」他的眼光又膽怯地向那個押解的素巧生瞟了一瞟。 「他們不相信——他們硬說我是搶來的,還說我——」 霍桑阻止他說:「好,現在你但說明白怎樣得到這袋的就行」 阿三連連點頭道、「好,好,先生,我早已說過,這袋我是在通州路和岳州路轉角的陰溝邊拾起來的。 別說我不曾搶,更不曾殺人,連誰丟掉的也不知道。 要不然,我準會還給那個人——」 汪銀林報復似地說:「你說得好堂皇I不知道誰丟的,你可以把它藏起來?是不是?」 阿三又受了一次威嚇,他的頭頓好像又短了一寸。 霍桑就再度解圍。 他說:「那末你在什麼時候拾到的?」 阿三說:「在昨天早晨,天還沒有充足。 先生,我前天做夜班,在馬路上盪了一夜,沒有做幾角錢生意。 我盪到通州路轉角,停下來歇一歇,忽然看見車杠下面有個黑色的東西,拾起來一看,是一隻女子用的皮袋。 我還等了一會,沒有人來找,我才帶了去交班。 」 「袋裡還有些什麼?」霍桑指一指桌面,又補一句。 「除了這些東西以外。 阿三說:「還有一張五元鈔票,六個雙角,十幾個銅板——我都花掉了。 霍桑沉吟了一下,又說:「照理,你拾得了東西,應得送到警察局去,不能就算做自有。 你怎麼還拿了筆去當錢?」 阿三舔舔他的嘴唇,答道:「先生,我實在太窮了,前夜的生意又不好,我才——一我才——」他羞窘地停住了。 八 又是一件兇案 霍桑不再追問,顯然對於那車夫的供述已經接受。 他立起來走近書桌邊會,拿起皮袋細瞧。 汪銀林有些失望,向秦巧生揮揮手,叫他把阿三帶過一旁。 我們坐著不動,心中也感到失望。 因為根據我們先前的推想,手袋是被搶的,那搶袋的人刺傷了丁惠德,在愛蓮又是死於同一把刀,那末這搶袋人也許就是殺死愛蓮的真兇。 現在據阿三說,袋是拾到的,不是地搶來的。 我們觀察他的聲音狀態,說話也不像虛假。 那末這個發現依舊是「於事無補」 這手袋怎麼會留在路邊?不是兇手因著王福的追趕,為緩兵之計,才把搶得的皮袋丟下來,而王福在匆忙中,雖說曾找尋過,但手袋是黑的,又是夜間,他終於忽略了不曾瞧見嗎? 我的沉思,忽給霍桑的略略含些驚煌的聲音所打擾。 「晤,這夾層里還有一封信呢! 我跳起身來,看見霍桑正從皮袋的夾層中抽出一個淡然色的小小的信封來。 封面上有兩行鋼筆字,筆跡很細小。 寫著「元芳路新格里七號丁惠德女士收,」左面下角似乎還有兩個小字,卻被霍桑的大拇指掩蔽著。 信是快遞的,郵印是八月八日十四時。 我正要從霍桑手裡接過來瞧瞧清楚,忽見霍桑敏捷的手指已將封套中的信箋抽了出來。 他的眼光只在信箋上瞥了一眼,忽而又失聲驚喊。 「哎喲,這真是一種意外的發現! 這一次驚呼更突兀,我沒有預防,料想信中必有驚人的消息。 我急急擠近些。 汪銀林也站起來湊過去。 那信紙是白色的,上面有兩行草書,卻是鉛筆寫的。 上面寫著:八日(星期六)晚間十一點半鐘,請到舍間 一行,有關於曼之消息奉告。 請勿失約。 霍桑忽回頭向我道:「包朗,我真得向你道歉哩,你的直覺觀念有時候真有不可思議的效驗。 我的神經才是太遲鈍哩。 我還沒有作答,汪銀林已搶著說話。 他疑訝地問道:「霍先生,怎麼一回事?」 霍桑答道:「昨天早晨,包朗兄一聽得兩件案子發生的點距離很近,便說這兩件案子有相互關係。 我當時還反對他。 後來圍著時間和刀的證明,才覺得有間接的關係;昨夜裡我fi]看見計曼蘇到醫院裡去,才知道這關係是直接的。 現在我們又知道這兩個女子也是彼此有關係的。 你想這裡面的關係該是多麼深切啊!」他說時把信封上左下角的兩字給我們瞧,「瞧,這『蓮寄』兩個字,不是寄信人的具名嗎?不就是庄愛蓮寄給丁惠德的嗎? 汪銀林詫異地說:「哎喲,誰想得到!兩件事竟會是一件事! 我也驚喜地說:「唉,不錯。 不過我也有幾分疏忽的過處。 昨天我見丁惠德時,如果問一問伊前晚在通州路上被劫本是往哪裡去的,也許早就可以知道他們間的關係。 霍桑說:「這果真是你的疏忽。 你想伊既然說住在元芳路新裕里,但在夜間十一點半鐘的時候,還在通州路上向北進行。 伊究竟有什麼勾當,實在有查問的必要。 大家靜了一靜,我又問道:「庄愛蓮既然寫信約丁惠德去,怎麼伊自己忽然被人殺死?丁惠德也同時受傷遇劫? 霍桑的左手仍執著信箋,右手撫著他的下領,低著頭不答。 汪銀杯忽代替作答。 「這件事如果不是偶然,我倒有一個意見。 第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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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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