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以後,薩拉與所有10位老常客通了話。 這些人按照慣例告訴了她一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偶爾帶點直言的信息,這就證實了她自己的感覺,至少今日的市場是方向不明的。 從理論上說,其他銀行的交易員都是敵手,旨在進行市場流行的說法:相互欺騙。 人人都料到會這樣,因此當情況並非如此,即便還疑惑時,也會感到驚喜。 在一定的限度內,這便是他們的工作,同時也是工作之外的一點消遣。 薩拉明白這一點,所以對此沒有多少疑問。 不過與外界交易員的競爭較之她在洲際銀行內部所受到的冷遇根本算不上什麼。 阿諾特從見她第一面起,就毫不掩飾地表示出對她的敵意。 至少她從一開始就對他不抱任何幻想。 她意識到阿諾特巴不得看到她翻船,斯卡皮瑞托也是如此,只不過有幾分收斂而已。 他用大交易限額為誘餌,希望她能迅速用足限額以表明她是一位高手。 好吧,他和阿諾特會失望的:她根本無意僅僅為交易而交易。 就讓他們以為她被巨額交易限額嚇住,讓他們嘲笑她一事無成好了。 這一切只不過是遊戲的一部分。 然而一個無法掩蓋的事實是,他們這套遊戲玩得很認真。 這是這種地方的特點。 薩拉知道這種遊戲是很有名的,但又不得不想為什麼偏偏選中了她,她不知道其背後原因何在。 她不禁嘲弄起自己來。 金融城裡充斥著陰謀理論家。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其中一員。 這一天的市況淡靜,到了5點30分,薩拉就準備下班了。 阿諾特在這一天的大部分時間裡都呆在斯卡皮瑞托的辦公室里,當她關閉顯示器並從交易台下面拿起手袋時,他卻大搖大擺地走到她旁邊。 「做成交易了嗎?」他明知故問。 她得到的指示是,她所做的每一宗買賣都要向他彙報。 薩拉咧嘴一笑,「一筆也沒有做。 」她把手袋掛到肩上,甜蜜地道了聲晚安。 她揮手與西蒙-威爾遜告別,然後匯入了5點30分下班高峰的人流。 在老闆離開之前就下班不是好的策略,不過早早就開創先例是很重要的。 薩拉若無其事地邁著輕快的腳步跨進電梯,剛進去電梯門就關上了。 阿諾特望著薩拉離開后,起身走進斯卡皮瑞托的辦公室。 兩個人交談了幾句,隨後阿諾特把頭探出門外,招呼威爾遜進去。 威爾遜偷偷把一份《賽馬郵報》塞到一疊報紙下面,然後走進那間辦公室。 斯卡皮瑞托斜靠在椅子上,手指間夾著當天的第二支雪茄。 阿諾特點燃一支萬寶路。 參加馬拉松運動的威爾遜皺起鼻子。 職業危害呀。 這兩個人朝老闆前傾著身子:一副急於討好的模樣。 斯卡皮瑞托朝他們笑了笑,「怎麼樣?」 阿諾特深思熟慮般地抽了口煙,「有點女主角的派頭,是不是?」 「不過,我想她覺得自己名氣不小,有資格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威爾遜說道。 「是啊,她肯定是想表明這一點,對吧?」阿諾特不以為然地說,「她一整天啥事也沒幹,到5點半抬腿就走。 」 斯卡皮瑞托將雙手舉過頭頂,盯著天花板望了一會兒。 他的視線沿著牆壁落到阿諾特身上,「你今天做過交易嗎?」他隨便問了一句。 阿諾特在座位上微微挪動了一下,「是的,我做了幾筆美元兌英鎊的買賣。 」威爾遜暗自發笑。 斯卡皮瑞托朝阿諾特欠過身於,把眉毛一揚問道:「那你賺錢了?」 阿諾特下巴微微前伸,脖子縮進了肩膀,聲音變得低沉含糊,「沒有,我賠了5萬美元。 」 「那就閉上你的臭嘴,」斯卡皮瑞托厲聲說道,「給我們大家節省點錢,回家去吧。 」 阿諾特的臉頰燒得通紅,大步走了出去。 威爾遜微笑著跟在他身後,走到斯卡皮瑞托聽不見的地方時,阿諾特沖著威爾遜咆哮開來:「有他媽什麼可笑的?你不就是今天賺了點錢嘛。 你以為你算老幾,你這個北方的小兔崽子?」 威爾遜笑個不停,「回家去對你的狗發脾氣吧。 你這是被薩拉-詹森給鎮住了,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 」阿諾特罵罵咧咧,一路污言穢語地走向電梯。 薩拉在坎農街上了一輛計程車。 她斷斷續續地在車上打著盹,直到司機在一陣嘎吱吱的剎車聲中將車緩緩停在臨近卡萊爾廣場的國王路旁時,她才醒過來。 她付了車費,下車后穿過廣場,朝自己的寓所走去。 她沒有注意有個衣著邋遢、並不引人注目的女人看了她幾眼。 她進門后,走到樓上,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後就倒在床上。 外面那個女人轉身朝斯隆廣場走去。 她是軍情六局的一個探子,即所謂監視人員。 她帶的手提箱里藏有一架照相機,已拍攝了12張薩拉-詹森的照片。 這些照片很快會送去沖洗,然後交給詹姆斯-巴特洛普。 薩拉第二天到洲際銀行上班時,一心想要做它幾筆交易。 她運氣不錯,市場變得活躍起來。 行情的啟動相當平靜,薩拉認為,幾乎過於平靜了,超出了她圈子裡的那伙人的意料。 已是連續第二天行情淡靜了,於是他們感到疲倦,疲倦到了有點危險和想有所作為的地步。 今天要想讓他們上鉤是不太費勁的,因為他們會輕信謠傳。 薩拉只需搶先一步,搶在別人之前利用那些謠傳就行了。 她開始給那些最密切的關係戶掛電話。 由於匯率機制已瀕臨崩潰,貨幣市場更加易於波動,更加易受謠傳的左右。 時間已是10點30分。 市場正處在一片麻木之中,此時她來了靈感。 她在劍橋大學的老朋友,現任法蘭克福《時代周刊》記者的曼弗雷德-阿賓根打電話來跟她閑聊。 「剛剛與芬利斯銀行通過話,嘴封得很緊,告訴我你已去了洲際銀行。 話可說得不太好聽。 」他說著笑了起來,「他們可不是金融城最受歡迎的銀行,我是說你的新僱主。 」 「沒錯,不過倒有些補償。 可話說又回來了,誰是為了受到歡迎才去的呢?」 「你說得倒也是,銀行家就像新聞記者一樣被人討厭。 」 「我們是一對賤民。 」薩拉戲言道。 「賤民,」曼弗雷德嗓門變大了,「別跟我談論什麼賤民不賤民的。 我正在試圖為一篇關於經濟學的報道搜集素材,採訪聯邦銀行委員會的成員時頗費了一番周折,可是誰都不肯吐露一點消息。 我並不是貪心。 只要有一點點信息我就會滿足的,可是他們一個個守口如瓶,無可奉告,一本正經,自鳴得意。 」 他繼續抨擊著,不過他下面說的那些話,薩拉沒有再聽,她在琢磨他前面的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電話里已沒了聲音。 曼弗雷德已經不說了,「你還在聽嗎?」 「對不起,曼弗雷德。 老闆剛才在這兒轉悠,使我分了心。 」 「他是誰?」 「啊,曼弗雷德,你認為老闆是個男人,我很高興。 看來德國還沒有受到女權運動太大的影響,這可是一件好事。 」 「好啦,好啦,」他打斷了她的話,「對不起,你剛才說的是誰呀?」 「義大利人。 丹特-斯卡皮瑞托。 」 曼弗雷德發出一聲尖叫,「啊哈,是個怪物。 狂徒一個。 我有個朋友早些年曾與他共過事。 天哪,你真的加盟進去了!」 不過薩拉已是充耳不聞了。 她正在構思一筆交易。 她說了聲再見后,便接通了巴黎銀行的線路。 約翰尼-麥克德莫特馬上提起了電話。 「約翰尼,問一下你那裡美元兌馬克的現貨價,以1OO計①?」 ①英文原文onehundred在外匯交易市場是百萬位上的數字,指的是onehundredmillion,即1億。 她的意思是說:「以1億美元進行交易、兩天之內結訖的美元對馬克的匯率是多少?」她的言語在其他任何場合都會顯得莫名其妙,但在交易廳里卻司空見慣。 交易員都屬於精神分裂型的入物,有時會打來電話,一聊就是半個小時,有時又是一開口就談生意。 「1.7745,55,」麥克德莫特大聲說。 他的意思是,他以1.7745的匯率賣出德國馬克買入美元(付出1.7745德國馬克,得到1美元),並以1.7755的匯率買入德國馬克(付出1美元,得到1.7755德國馬克)。 這種情況下買賣間的差額,即差價,為10個「基本點」,也就是買賣的盈利。 麥克德莫特是一位做市商,其職責就是從事貨幣買賣。 他必須報出買賣價格,但卻無法了解其他交易商的意圖。 於是盲目交易便成為構成幹這一行所特有的莫測性和趣味性的因素之一。 作為自營交易商的薩拉不會在貨幣方面做市。 她什麼時候想買賣多少就買賣多少。 她絕不會像麥克德莫特那樣聽任其他交易商的擺布,但是所冒的風險要遠遠大於麥克德莫特。 他整天都在買進或賣出貨幣,卻很少「建倉」(即只從事非常短期的投機性買賣)。 薩拉則有時要建數日乃至數周的倉位,在短期內從事巨額貨幣買賣。 「我給你100。 」薩拉說道,意即她賣出1億美元並買入等值的德國馬克。 「好的,成交。 我以1.7745的匯率買入100。 」麥克德莫特複述道。 「成交。 」薩拉說道。 第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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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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