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天以後……」 「是,我明白。 」 梅格雷同情地望著她。 她長得不美,可是相貌端正,沒有破壞阿內伊的容貌的那種缺點。 她個子高高的,體態豐滿,卻並不壯實。 漂亮的頭髮圍著同許多荷蘭女人一樣的紅潤的臉。 可是許多長相醜陋的臉倒更有魅力,更有趣。 因為她滿臉都是沉悶的神情。 臉上沒有一點兒衝動的痕迹。 她的微笑是聰明的、有節制的微笑,她要是感受歡樂的話,那也只可能是聰明的、有節制的歡樂。 六歲的時候,她一定是個模範兒童。 在十六歲上,她一定同現在一模一樣了——這種女人似乎生來就是做姐姐或大娘的,做護士或修女的,或者做忙乎著慈善事業的寡婦的。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孔拉德死了,然而梅格雷卻前所未有地充分意識到他的活力、他那張歡樂的紅臉、他的想要嘗遍生活中一切美好的東西的熱切的心情——還有他的靦腆的性格、他對損害任何人的感情的恐懼。 孔拉德開著收音機,滿懷渴望地從巴黎的爵士音樂轉到匈牙利的吉普賽音樂,或者維也納的音樂喜劇,甚至或者收聽公海的船上發出來的無線電報…… 阿內伊走到她姐姐身旁,好像波平加太太需要安慰或者支持似的。 可是波平加太太揮揮手,要她走開,向探長走了兩、三步。 「這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她說,聲音幾乎不比耳語高,「從來沒有……我一直生活得……那麼平靜……可在他去世后卻找到……」 他根據她透氣的模樣猜想她有心臟病。 接下來,她一動也不動地站了好一會兒,一隻手按在胸口,證實了他的猜想。 有人走動了。 是那個農場主,流露出冷酷、狂熱的眼光,他已經走到桌子旁,在收起他女兒的那些信,神經質地,像一個怕被人逮住的小偷。 可是波平加太太並不打算阻止他。 梅格雷也並不。 甚至他拿到那些信后,也不轉身走掉。 他開始說話,不過看來他好像不是特別對哪一個說的。 梅格雷不止一回聽到法國人那個詞兒;對他來說,他那會兒似乎懂得荷蘭語,就像剛才利文斯似乎懂得那些翻譯成法語的信那樣。 他聽到的,或者說,他認為自己懂得的是:「你真的以為必須把這一切告訴一個法國人嗎?」 他的帽子掉在地板上了。 他站住腳,把帽子拾起來,向阿內伊鞠了一個躬,她站在他和房門中間,可是只向她鞠躬——接著一邊走出去,一邊咕噥了幾句可能沒有人聽到的話。 那個女佣人一定擦洗好台階了,因為他們可以聽到開前門和關前門的聲音,接著腳步聲漸漸變得越來越輕,消失在遠處。 儘管波平加太太的妹妹在場,梅格雷又開始問她了,聲音是那麼溫和,連他自己也想不到他居然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來。 「你已經把那些信給你妹妹看過了嗎?」 「沒有。 不過,那個人……」 「信原來放在哪兒?」 「在他書桌的一個抽屜里……一個我從來沒有開過的抽屜里。 可是我知道他把那把左輪手槍放在那兒。 」 阿內伊用荷蘭語說了幾句,波平加太太沒精打采地把那些話翻譯成法語: 「我妹妹跟我說,我該去睡了。 在過去的三宿里,我沒有打過一個盹兒……他本來決不會死的……過去,也許他有時候顯得心慌,可是從來沒有超過這種神態的表現。 他喜歡笑,喜歡玩……當時我不注意的各種各樣事情我都回想起來了。 現在樣樣事情顯得不一樣了。 貝徹帶著水果和她自己做的蛋糕來。 我一直以為那是送給我的……後來,她來約我們去打網球。 總是在她知道我有別的事情要做的時候。 我沒有發覺。 我不想往壞的方面想,孔拉德能得到一點兒樂趣,我感到高興……你瞧,他工作得多麼勤奮,而且我知道他一定覺得德爾夫齊爾相當沉悶……去年,她差一點沒跟我們一起去巴黎。 而且是我硬要拉她去。 」 她說話坦率,而且神情是那麼沒精打采,簡直不可能容納任何怨恨。 「他不願離開我。 你理解的吧,是不是?……他從來不希望損害任何人。 從來不!不止一回,他因為在考試中打分太寬而招來麻煩……我爸爸過去老是對他這祥做表示不滿。 」 她把壁爐架上的一件裝飾品的位置挪了一下,那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隨便的動作,這同當時的情況完全不恰當。 「現在,我所需要的只是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還不允許埋葬他……你理解的吧,是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讓他們把他還給我,上帝會懲罰兇手的……」 她越來越激動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清楚一些了。 「是的……這就是我所相信的……這樣的事情——我們能知道些什麼呢?……我們只能把一切留給上帝……」 她突然想到一個念頭,渾身哆嗦了一下。 指指外面,她喘著粗氣說:「也許他會殺了她……他做得出的……那可糟透了……」 阿內伊望著她,甚至稍微流露出一點不耐煩的神情。 毫無疑問,她認為這些都是費話。 她用平靜的聲音擂嘴說:「你現在對這個案子有什麼想法,探長?」 「什麼也沒有!」 她並不追問下去,可是她顯得心神不定。 「你瞧,」梅格雷繼續說,「有奧斯廷的帽子。 咱們不能忘了它。 你聽到過杜克洛教授的觀點,是不是?毫無疑問,你看過梅羅茲的著作,他提到,有一條規則比其他一切規則更重要:別讓你自己被心理上的考慮所誘惑。 堅持物證,不管它可能把你領到什麼地方,追查到底……」 簡直不可能說清楚他是在嘲笑呢,還是認真的。 「有物證嘛:一頂帽子,還有那個雪茄煙頭。 有人帶到這兒來的,要不,就是從外面扔進來的……」 「我沒法相信奧斯廷……」波平加太太開始說,與其說她是在對別人說,倒不如說她是在對自己說。 後來,她突然抬頭看,繼續說,「這倒叫我想起一件我已經忘了的事情……」可是她突然停住嘴,好像害怕話己經說得太多和害怕她的話可能產生的影響似的。 「什麼事情?」 「沒什麼……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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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情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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