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片山的體格最具鍛煉作用的,是從山上把被暴風雪圍困的羊背下來這樣的苦差事了。 他必須爬上極其陡峭而且異常濕滑的山坡,然後,背著羊下山,稍有閃失,更有可能葬身崖底。 山上到處是一群群赤鹿和歐洲阿爾卑斯馴鹿。 平地和丘陵地帶多是一些野兔,夏天一到,水裡的鮭魚也不少。 繁重的體力勞動,以及營養豐富的食物,使得片山的體格明顯健壯起來。 到紐西蘭的一年時間中,片山成天被多種活兒弄得暈頭轉向,根本抽不出一點空暇。 但是,片山時常在山中遇見那些雄性赤鹿,不禁深深地被它們那威武的雄姿所吸引,漸漸萌發了狩獵的慾望,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赤鹿最初是在十九世紀中葉來自蘇格蘭和德國,由於沒有天敵,再加上這裡草地茂盛,因而數量急劇增加。 至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有些地方,出金懸賞射擊赤鹿的人。 進入三十年代,赤鹿的數量暴漲,政府不得不出資雇傭專人大量捕殺。 赤鹿再度暴增是在二次大戰時期。 那時,技術高超的獵手大都進入軍隊服役了。 一九五六年,建立了害獸驅除隊。 該法規定,不僅是赤鹿,凡是從國外遷移來的動物,包括日本馴鹿,就連野性化的山羊和家豬都被列入捕殺範圍…… 過去經常捕殺赤鹿的馬特,大約有十來支獵槍。 在日本的時候,片山經常在美軍基地練習手槍連射,因而,對於射擊的基本要領並不陌生,不僅手槍,他還有幾百發的M1型來福槍的射擊經驗。 片山向馬特借了一支馬克Ⅲ型軍用來福槍。 經過近百發的彈向修正和射擊練習,二百米開外的五發卧射,直徑為十吋左右的圓型目標,可謂彈無虛發,槍槍命中。 這作為軍用步槍手來說,成績應屬一流。 最初的一年中,每周也僅有星期天才能抽空出獵。 即便如此,捕殺的赤鹿也達近百頭。 賣給開著冷凍車來回收購的食肉商,也賺了相當一筆數目的錢。 十六歲那年,片山在取得汽車駕駛執照之後,便不再上學了。 除非需將獵物收集起來運回牧場,他一般不再回去。 他索性住在山間密室或自己搭建的小屋裡,以便追蹤赤鹿。 現在,片山一般熱衷於捕殺年青的公鹿和母鹿,一年能捕殺近千頭。 政府雇傭的獵手也就不踏入馬特家族的土地了。 片山將所獲利益的一半交給馬特,用這筆錢,馬特可以雇傭從西班牙移居來的牧夫一家為他的牧場服務,所以,他當然很高興。 隨著結識的人增多,片山漸漸懂得了威士忌是怎樣的味道,也懂得了什麼叫女人。 具有異國情調的片山,經常在旅店的客房裡,與傾心於他的姑娘過夜。 一時間,他變得頗令姑娘們青睞,成為她們追逐的目標。 片山離開紐西蘭時,已是個二十一歲的健壯英俊的小夥子了。 那時,越南戰爭正步步升級,局面也漸漸變得越來越錯綜複雜。 他接到了來自美國陸軍募兵局的招集令。 接到徵兵通知后,片山決定寧願放棄美國國籍,也不到險象環生的越南戰場上去送死。 但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使片山無法繼續在紐西蘭呆下去。 一直迷戀著片山的鄰近牧場的一個叫羅芭茲的女人緊緊地糾纏著他,要與他結婚。 痴情美貌的羅芭茲是個色情婦,當著眾人的面就撩起裙子,脫下內褲,公開對片山進行挑逗,令他實在是難以抵禦。 但由於片山不同意結婚,羅芭茲便到處造謠,說她被片山強姦了,並且已經懷孕,而片山卻推翻了要同她結婚的誓言。 盛怒之下的羅芭茲一家聚集人馬,打算衝進馬特的牧場,殺死片山,並為此加緊進行射擊練習,因而連牧場的活兒都扔下不管了。 片山本來下定決心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但一想到這樣一來,馬特家族必定會招致麻煩,便又一籌莫展起來。 最後,片山把在紐西蘭這幾年攢下來的錢,都給羅芭茲寄去,然後孤身一人逃到了美國。 在加利福尼亞的布拉古新兵訓練中心接受了為期兩個月的基礎訓練后,片山又接受了兩個多月的特種實戰演習,便被送到了有死亡地獄之稱的越南…… 背著裝有死熊的背包,片山又回到了池塘邊。 拴在一邊的獵犬聞到熊的氣味,一隻只呲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片山將背包擱在岩石上,來到上游蹲下身子喝了幾口水,從沉入池底的野豬腹臟中,取出了沉重的岩石。 接著,他把野豬拖出池塘,將胃、腸等東西重又放回腹腔中,腹部的切口也用木棉線縫合起來。 片山把野豬綁在背包上,然後放開獵犬。 他把撲向熊的獵犬趕開,儘力想背起背包,熊連同野豬加在一塊兒,足有一百五十公斤,片山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 頓時,頸部和額頭上青筋暴露,血管擴張,就象要脹裂開來一般。 與在紐西蘭相比,往昔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充沛體力看來是一去不復返了。 但一旦站起后,片山又覺得這點重量對他還算不了什麼。 他邁開堅實的腳步,向山下走去。 當快回到他暫居的小屋的時候,獵犬開始在地上嗅著什麼,並且發出低低的警戒的叫聲。 地上好象留下了什麼痕迹,片山湊近地面定睛一看,原來是什麼人的腳印,而且還不僅一個人。 片山飛速放下背包,彎下身子,當他再次迅速地直起上身時,右手裡已經象變魔法一樣出現了一支小型輪式手槍。 這是從左邊的長筒靴中拔出來的。 在拔槍的同時,他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身後摸出了一把鎚子。 片山緊閉右眼,稍微適應了一下屋裡的黑暗,便貓腰跳進了只搭了一個簡便床鋪的廢棄屋子。 裡頭連個人影都沒有,片山直起身子,睜開右眼,在屋裡來回走動,查看是否有什麼東西丟失或者被盜。 無論是蚊帳,還是掛在牆上的衣物,都沒有被人翻動過的跡象。 他掀起那塊吱嘎作響的地板,清點了一下藏在裡頭的錢,也不見有短少。 存放拖車的庫房和冷凍庫里也依然如故。 熊和野豬被卸下來,吊進了冷凍庫。 一切安排就緒,片山牽著獵犬回到了小屋,伸手擦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他藏起手槍,打開放在泥地上的素陶器製成的大水瓶的蓋子。 片山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灌下一大勺涼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點著一支煙,皺眉冥思起來。 當他感到有點不對勁時,香煙已燃到了手指,而片山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想甩開香煙,手指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甩掉了手上的香煙,煙頭落在泥地上還在冒著煙。 此時此刻,片山被一種臨死前極度的恐懼纏繞著,他彷彿感到自己必死無疑,心中升騰起一種凄涼的不快之感。 與此同時,心律加劇,呼吸急促,頭腦昏沉沉的,直冒冷汗。 片山拚命努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一下子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上。 此刻,彷彿有一種力量要把他拉向地獄。 片山只感到渾身癱軟,哪怕自己稍稍閉一閉眼睛,便再也不會醒過來似的,恐怖和不快籠罩了他。 他想發出叫喊,但是無濟於事。 他在心底里悲嗚著,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但只感到眼前金星亂冒,不一會兒,便失去了知覺。 第02章 呼吸的困難,和一陣緊似一陣的頭疼,令片山輾轉反側,痛苦不堪。 他艱難而緩慢地扭動著身軀,睜開雙眼,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這兒是一輛大型卡車的後車廂,四周鑲著輕合金的護牆板。 片山仰面平躺在那兒,想活動一下手腳都辦不到。 腦袋象被鑽頭打穿了一般,疼痛難忍。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緩地抬起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 他僅穿一條短褲,四肢呈大字形張開著,分別被捆綁著。 全身上下過去留下的傷痕到處可見。 頭實在疼得難忍。 片山都快瘋了,他不時側過頭去,將口中流出的膽汁吐出來。 這時,車廂的後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夜色中,四個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蒙面人登上了車廂,從體形上判斷,他們都是男人。 四個人手提輕便座椅來倒片山身邊,坐了下來。 片山依舊不停地嘔吐著。 「難受吧?那就讓你好過點。 」其中一個矮胖子開口道。 「你是說,要殺了我?」片山竭力控制住嘔吐。 「不,沒的事,我們只是想減輕你頭疼和嘔吐的痛苦。 請你不要亂動,把注射器的針折斷了就不好辦了。 」那人說著打開腳邊的皮包,取出一套注射器。 另一個高個子男人在片山的左手腕處用橡皮管紮緊,頓時,血管暴起。 直至注射完畢,片山始終任憑擺布,一動不動。 他暗想,他們若是給自己注射毒藥,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痛苦漸漸消逝,片山仍舊一言不發。 「你這個人,正如調查所表明的那樣,的確與眾不同。 既不問我們是些什麼人,也不大喊大叫……」其中一個人開了腔,他瘦得有些可憐。 片山只是撇了撇嘴唇。 「怎麼樣,我們混在水瓶里的麻醉藥的味道如何?正如廣告宣傳的那樣,無臭無味。 」 「你們到底要把我怎麼樣?」片山終於開口道。 「你觸犯了法律,你不僅違反了狩獵法,還非法攜帶槍炮刃劍等武器,這你恐怕無法抵賴吧。 就是被逮捕了,你也無法為自己辯解。 」瘦子出示了片山的手槍。 「啊,是沒有什麼可說的。 」 「那你這槍是從誰那兒買來的?」 「是拾的,在哪兒拾的,我已記不清了。 」 「是嗎?莫非冷凍庫里吊著的野豬和熊也是拾的,哼,至於被沒收這種事,你總該有所準備吧?」 「別以為我不能動就那麼神氣活現,你們不象是警察,一定是哪個組織的。 」片山的眼睛里掠過一絲殺氣。 「哈哈,總可轉到正題上來了。 ……我們不僅知道你在越南戰爭中,被美軍特種部隊選中,在戰鬥中至少殺了五百名越共,我們還知道你殺害了不下幾打反戰士兵領袖和逃亡士兵。 當然,是遵照上司的命令。 你不是一般的狙擊手,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職業殺手。 」瘦子連珠炮般地說道。 「你們認錯了人吧?」片山答道。 「不,我們並沒有認錯。 你奇迹般地從越南活著回來了,獲得的勳章多到可以隨意賣給古董商。 然後你又奉命轉戰莫三比克,在那裡,由於你的傑出表現和卓越戰功,被破格提升為準將。 之後,你退出了部隊。 由此可見,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你在法國為死去的妻子兒女報仇。 作為一個人,你前途無量,並不只是一台殺人機器。 你之所以能幹掉那三個職業刺客,想必是從有關方面獲取了機密情報吧?」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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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行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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