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住的地方比我想的還要簡單就找到了。 那是一棟兩層樓的公寓。 不過,我卻沒有勇氣立刻登門拜訪,一直站在路邊望著門。 其實我期待母親不久會從屋內出來。 過不多久,大門開了。 出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和年約三歲的小女孩。 男人身穿厚夾克,圍著圍巾,手上拿著洗臉盆。 男人的臉上帶著笑容,不知道對著屋裡說了什麼。 他和小女孩邁開步伐后,從屋裡伸出了一隻手臂砰一聲關上門。 那隻手臂穿著粉紅色的毛衣。 我確信那是母親的手。 同時,一股心灰意冷的情緒在我的心中擴散。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能投入母親的懷抱了。 我明白,母親的身旁已經容不下我了。 父親在距離舊家頗遠的地方買了一塊地,決定在那裡蓋公寓。 就結果而言,那不過是個被中間業者矇騙的計劃,但卻沒有人給失去冷靜判斷的父親忠告。 親戚們完全放棄父親了。 公寓一蓋好,我們就可以住進其中一戶,於是在公寓蓋好之前,我和父親在附近賃房居住。 這一切進行得非常倉促。 距離搬家剩下寥寥數日。 有一天父親為了整理物品,去了一趟久違的診所。 入夜後,我也去了診所,發現父親雙眼無神地坐在診療台上,東西都還沒什麼整理,地上放了好幾個打開的瓦楞紙箱。 「噢,是和幸啊。 」父親看到我,張開千斤重的嘴。 我問父親在做什麼。 「不,沒什麼。 」父親從診療台上下來,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在這裡看過多少個病患呢。 」 「如果換算成牙齒的數目,那數字一定更驚人。 因為一個人不見得只看一顆牙。 」 父親聽了我的話,落寞地笑了。 「是啊。 」 父親環顧室內后說:「剩下的明天再收。 把電燈關掉,那邊的東西不準碰。 」然後往門方向走去。 我跟在父親身後,看到身旁的一個瓦楞紙箱,停下了腳步。 裡面放了許多藥瓶,其中一瓶上頭寫著「昇貢」字樣。 我悄悄地將那個小瓶子放進了夾克口袋。 搬到租賃的房子后,我還在原本的國中上了一陣子學。 原因出自於父親拖拖拉拉,沒有趕快把該辦的各項手續辦好。 我曾經在從學校到車站的途中繞遠路去看過從前的家。 那棟古老而氣派的日本古厝失去了主人,彷彿一座巨大的墳墓般沉沒在群屋當中。 不久,我正式確定要轉學了。 幾個聽到這個消息的朋友捨不得我要離開。 當然,拚命扮小丑博得歡笑,也是他們捨不得我的原因之一。 最依依不捨的要算是木原雅輝了。 「好不容易成為朋友卻要分開,我覺得好遺憾。 」他說。 「我也是。 」 我送給他披頭四的黑膠唱片。 那是他們東京公演時的盜版唱片,雖然不太能聽,卻是我的寶貝。 他收下后很感動,說在我最後一天到學校上課之前,也會準備東西送我。 有一天,我一如往常地來到舊家附近,發現一群男人開始拆房屋。 他們用推土機推倒圍牆,剷平樹叢,輕而易舉地折斷樑柱;土牆如紙般應聲倒下。 沒花多少時間,那棟歷史悠久的古厝就在我的眼前化作一堆瓦礫。 男人們一臉工作告一段落的表情,開著卡車揚長而去。 等到四周不見人影,我往舊家的斷垣殘壁走去。 我的家,徹底變成了粉塵灰燼。 光看幾片殘破的瓦礫,根本不知道那曾是家的哪個部分。 有鐘擺的掛鐘摔在地上。 我記得,那原本是掛在二樓那間放棉被的房間里。 只要有不如意的事,我都會跑到那個房裡哭泣。 望著那個掛鐘,我的眼眶熱了起來。 我蹲了下來,小心忍住聲音地哭了一會兒。 過了一陣子,我感覺有人在看我,抬起頭一看,阿春站在路旁靜靜地盯著我。 她一和我四目相交,一臉彷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表情,慌慌張張地離去。 她大概是買完東西要回家吧。 身上穿著圍裙,手上提著菜籃。 說不定她已經找到了新的僱主。 父親說要解僱阿春的時候,她要求父親連本帶利,全額支付之前積欠的薪水。 「那個女人知道我跟不動產業者見面,企圖總有一天要我連本帶利付她薪水,所以之前她才會坑都不吭一聲。 」阿春回去之後,父親恨得牙痒痒地說。 三月的結業式那天,也是我和大家道別的日子。 明天起就是春假,同學們的臉上滿溢著雀躍之情,只有我是滿腹的不痛快。 離開大家並不難過,我卻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不安的心情壓得我快要喘不過起來。 對我完全沒幫助的女班導向同學宣布我要轉學,一聽就知道她是故意選擇煽情的辭藻,害得我光是站在她身邊聽她講話都覺得難為情,結果果然沒有任何一個笨蛋因為她的話而流淚。 最後,班導要我向大家道別。 我走到教室前面,說了些連自己都覺得冷淡的話。 教師並不滿意我的發言;至今喜歡看我扮小丑的同學們也是一臉期待落空的表情。 那天,木原到車站送我。 好像還有其他幾個人也來了,不過我完全沒有印象。 對當時的我而言,木原是唯一的朋友。 我到現在還是會想,要是小學的時候就遇到他該有多好。 「這個送你。 」他遞給我一支鋼筆。 我知道這是他經常在英文課上用的筆。 「這樣好嗎?」 「當然好。 還有這個。 」他又從書包拿出了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本紀念冊。 打開一看,裡面寫滿、畫滿了同學的簽名、留言和塗鴉。 長期以來,我在班上一直戴著小丑面具,不過看到那本紀念冊的時候,我的內心到底還是澎湃激昂的。 謝謝,我小聲地道謝。 我搭上已進站的電車。 其實,我又不是要到別的縣去,今後想見面的話隨時可以見得到面,但當我在電車裡向大家揮手道別時,卻有一種今朝離別後,永無相見日的愁緒。 事實上,那是我最後一次和木原見面。 後來,成績優秀的他進入我怎麼也進不去的高中,上了國立大學的國文系,畢業后並且在總公司設在東京的報社工作。 不過,這件事和我的命運倒是沒有任何關係。 和木原道別後,我在電車內再度打開紀念冊;每一頁由一個人簽名留言。 當我看到連不太熟的同學也有留言時,心情很特別。 第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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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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