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島想,早知今日,在梅子死後,獨身生活應再長點。 其實倒不急於同敬子一起生活,初老朝的獨身生活也沒感到有什麼不方便。 再堅持下去,說不定能找上一個年齡相當、更樸實、更富同情心的女人。 年齡懸殊三十一歲,作為夫妻太不相稱了。 結婚宴會上,國際協力銀行總裁的賀詞「功成名就,又走其紅運,巧妙的結合只能是太不公平」,現在看來,並不是幽默,而是譏諷。 巧妙的結合按理講應該是公平的。 肚子餓了,到廚房要看看有沒有吃的。 食品架上有兩個象圓木棒一樣的法國長麵包擺在那裡。 敬子從市內有名的麵包店買來幾個,吃剩的就扔在那裡。 日子久了,長麵包就象木製牛肉扒一樣,硬棒棒的。 吃剩的碎片象刀刃一樣,曾經把手劃出了血。 原島對法國麵包投以憎恨的眼光,隨即返回屋裡。 這時,大門音樂門鈴響了。 原島出來一看,是妻子的英語老師哈里松來訪。 儘管謝絕說妻子今天不在家,可哈里松說有重要事情要對原島講,進了屋,坐在會客室椅子上的小個兒美國青年,想表現得比較有禮貌,可臉色蒼白,激動得手指在顫抖,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細一看,嘴唇也在抽搐。 「先生,您知道太大一周有兩回要去哪兒嗎?」哈里松好容易才擠出了這句記,英語講話聲很低,而且還有點發顫。 「妻子說要去橫濱,今天不在家。 」原島剛一說完,美國青年說:「是的,太大今天的確去橫濱了。 不過,明天會去這個地方的。 」說著,從藏青色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放在桌子上。 上面畫有一個略圖,寫有個「……大泉,練馬區」這一地名和住宅號數。 從畫面上看,位於郊外住宅街和田園的結合部處,很僻靜,不象公寓,象是一座獨立建築。 不用說,原島腦里浮現出了那把「鑰匙」。 「你是說,我妻子一周兩次同誰一起住在這裡嗎?」原島用準確的英語問道。 這英語是任銀行外匯兌換部長時學的。 哈里松沒有想到他說英語,感到很意外,不由得抬頭看了原島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頭,並點了點頭。 「這可靠嗎?」 「可靠!不會有錯!」 「我妻子的情人是個男的吧?」 「是的。 」 「叫什麼名字?」 「名字不太清楚。 大約四十來歲,身材很魁梧。 太太總是坐那個男人的車去那座房子,過幾個小時再由那車送回來。 兩人中午肘分在新宿碰頭,回來也是在那裡分手。 」 哈里松說著,不時瞥原島一眼。 也許因為是重大告密,語尾講得很輕。 「你是怎麼知道的?」原島凝視著低頭坐在那裡的美國青年,問道。 「我跟蹤您太太了。 乘計程車在他們車後跟著,也查明了那座房子。 太太至少一周兩次同相好的男子去那座房子里。 大致每隔三天去一次。 從上次約會時間推算,明天下午肯定要同情人去那裡。 」 你為什麼要跟蹤呢?原島想問,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不問也能想象出其中的奧妙。 這個美國青年是出於嫉妒才跟蹤敬子行動的。 並且跑來向主人告發。 準是這個英語家庭教師被敬子拋棄了。 要是同敬子哪怕還保持一點點愛的火種,他大概也就不會來向主人告發了。 每周兩次,這個青年來教敬子英語,都是我不在家的時候,已經將近一年了。 我外出后,家裡既沒有孩子,也沒有保姆。 只有兩個人,幹了些什麼是不難想象的。 這沒有必要確認。 推測是不允許的。 原島想剋制住自己,不過還是有些激動。 不由自主地用英語問道:「Didyoufuckher(你同她發生過關係嗎)?」這是一句很下流的美國俗語,然而只有它,才同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吻合。 美國青年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臉,點了點頭。 與其轉彎棉角地問你同我妻子是不是有特殊關係,倒不如單刀直入,使用髒話。 對方立刻點頭,作出了反應。 哈里松有所淮備,可還是崩潰了。 用沉痛的語調對原島表示了謝罪和後悔的心情。 他象在寺院作懺悔,全身都體現出了罪的意識。 滿頭紅髮亂蓬蓬的,垂著頭。 「很好。 你來告發,象個男子漢。 」原島靠在椅子上說。 不過他沒有說,過去的事情就算了。 「光看這張略圖還不太清楚。 你能繪畫一張更詳細的地圖嗎?」 青年回答說,可以。 原島想給他泡杯茶,來到了廚房。 銅水壺裡放上水正想去燒時,目光停在了食品架角落的圓木棒法國麵包上。 這麵包同木手杖幾乎沒有區別,很堅硬。 原島看到這長麵包就氣不打一處來。 英語家庭教師正伏在桌子上笨手笨腳地畫詳圖。 原島站在身後看著。 在原島返回會客室時,哈里松看到了他手拿的法國麵包,不過,他沒有想到那食品竟會成為兇器。 他在繼續畫,已快畫完了。 原島把兩根「手杖」摞在一起,使勁朝青年的後腦勺砸了下去。 那是現在人們已不太了解的劍道二段的技術。 絕妙的技術在這裡得到發揮。 只用法國麵包擊了一下,美國青年就咽了氣。 接著又擊了第二下、第三下,身體從椅子上倒下來,躺在了地上。 兇器折成了六節。 毆打的時候,原島對這個不良外國人也好,對長麵包也好,都充滿著仇恨,感情的烈火在燃燒。 妻子背叛了自己,他是妻子的同夥,不可能不憎恨。 在打第二、第三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過去倒霉的經歷。 在哪個位罩上都只能是個「副」,受到不公正的對待。 這憤怒轉移到「手段」,增強了攻擊力,這也難怪。 也就是說,這憤怒也指向了給他二流待遇的銀行界。 原島在想,怎樣才能結果這個勾引別人妻子的英語教師的性命呢?現在是假死狀態。 想把他勒死,可聽人說勒死會因溢血面部發紫。 於是從書房拿來了一塊粘土,在煤火上烤軟,用手捏長,然後捏得扁扁的、寬寬的。 柔軟的粘土把哈里松的鼻子和嘴塞得嚴嚴實實。 窒息致死後,取掉粘土,用濕毛巾擦去鼻子和嘴部的痕迹。 掏了掏哈里松的衣袋,沒有記錄本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有關今天來這裡的記錄。 原島從車庫把妻子的車推到大門口,打開後座車門,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條住宅街很僻靜,既沒有通車,也沒人來往。 大街已接近盡頭,也沒有計程車和卡車行駛。 他從會客室里把哈里松抱上了車。 哈里松也是個小個兒,連他也能連抱帶拖地弄到車上。 沒有放進車后的行李箱里,主要是擔心往裡放時有人路過。 放在後座上,可以說是送病人去醫院。 不過,幸好沒人通過。 第四章 原島開著妻子的汽車朝練馬區大泉急駛而去。 哈里松躺在後座上,毯子一直蓋到下巴,裝成了一個病人。 哈里松臨死前畫的地圖,還有住宅號數,原島都裝進了衣袋。 配的那把鑰匙不用說也帶在了身上。 車到那座房子約花了一個小時。 在有著長長圍牆的公館街之間一個僻靜的地方,有一座單門獨戶的平房,象是建了用來出售的。 大概是向房東租借的。 房后是早地,遠處雜木林對面是公寓群。 是幽會者藏身的理想之地。 這裡也沒有人來往。 據哈里松有把握的推測,明天敬子會同他的情人來這裡。 他出於嫉妒一直在後面跟著,他講的恐怕不會有錯。 原島下了汽車,用手推了推大門,果然上著鎖。 窗戶緊閉,可以確認裡邊沒有人。 看了看四周,沒人通過。 便按響了音樂門鈴,裡邊沒有反應,就取出配好的鑰匙打開了大門。 大門裡狹窄的過道里也沒有鞋一類的東西。 試著叫了一聲,裡面沒有回答。 過道的牆上掛著一個小匾,鑲在裡邊的不是畫,是一塊殘缺的埃及古代織錦,有兩個天使在植物圖案里展翅飛翔。 帶有人物像的古代織錦價值是很高的。 是原島在開羅古董商店買來的古代織錦中的一塊。 不知是什麼時候敬子帶出來掛在了這裡。 她曾說這種包木乃伊的布令人嘔心,很不幹凈,可早就拿到了幽會的地方。 可能是對情夫一說,對方感到很珍貴,讓她帶來的。 原島不由得感到自己成了他們的玩物,心裡如同吃了蒼蠅一樣。 從車上抱下哈里松的屍體,橫放在過道里。 這時,靈機一動,取出裝在衣袋裡的一塊折斷的麵包,用尖端扎屍體的後腦勺。 麵包同刀一樣,刺破了皮膚,血滴到了過道的水泥地上。 因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出血很慢,儘管如此,還是出了一些血。 這有兩重效果,一是出現了用棍棒猛烈毆打的傷痕;二是這血跡意味著殺人現場就在這屋裡。 他很想把過道牆壁上小匾里裝著的古代織錦取下來帶回去,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事後發現少了這件東西,敬子會發覺自己同殺人事件有關的。 關大門前,又看了—眼橫躺在那裡的美國青年的屍體,隨後輕輕地關上門,並反鎖上了。 這一切都是帶手套乾的。 ——回家途中,原島在不相識的加油站補進汽油,與所消耗的量大體相當。 從哈里松那裡得到的大泉一帶的略圖和住所記錄燒完后扔了。 配的鑰匙用改錐敲得幾乎看不出原形后,埋進了距現場和本家都很遠的空地里。 到家的時候,敬子還沒有回來。 把車簡單打掃了—下,放進了車庫。 問題是兇器如何處理。 他把折成六節的長麵包(其中有一個是從衣袋裡取出的,把帶血的地方削下來在途中扔了),用開水蒸了。 取出來一看,麵包很鬆軟。 敬子下午七點左右回來了。 她今天去的是橫濱,哈里松也證實了這一點。 妻子什麼也沒發現,向他講述了學友會的情況。 「肚子餓了吧?」聽她講完后,原島問,「你以前買的麵包發硬了,我給蒸了一下。 」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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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遇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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